飛機一延再延。
南城萬裡無雲, 甚至,知了都開始藏在樹葉裡不知天高地厚地扯著嗓子亂嚎。
財大的知了尤其愛表現, 真要命。
周瓊坐小花園長廊那, 拿書劈裡啪啦撣兩下,喜滋滋坐下,給簡嘉發微信:程程啊,彆隻顧跟陳醫生黏糊,記得給我帶乾貨, 愛你。
想了想,又發:
我幫你問婚紗了,據說, 快改好了,等你回來我陪你再去試一試。對了,你大概什麼時候回來?
囉嗦得不像話。
一抬頭,看到沈秋秋和院裡的老師相談甚歡地從噴泉那走過, 老師自家的侄女,正值過了南城教師統一考編筆試,報考的學校,是市一中, 重點中的航空母艦, 麵試用得到沈父。
沈秋秋和院裡的老師關係基本都很好,教授的子女, 也得上高中不是?
兩人撞了個彼此都很冷漠的眼神, 匆匆一過。
每年的五月到七月, 是沈父教學外的黃金期。
五月底筆試,七月初麵試,教師統一考編後,一切程序化而又規範,沈父穿梭於時間點裡為各路人馬輔導,拓寬了不少人脈。
沈秋秋當然清楚這能為自己順便帶來點什麼。
周瓊想到簡嘉的那個暗紅小本本,忽然生出忿忿:程程千萬不要跑去當什麼一中老師。
雨,越來越張狂顛倒。
幾乎看不清道路,交通隨時要癱瘓的狀態。
簡嘉收到周瓊的信息後,去了免稅店,強打精神,一樣樣買下,把東西統統塞進行李箱中時,陳清焰又給她打電話。
手機鈴聲未免太矚目,調成振動,簡嘉的腦子在看到來電顯示時,也跟著滂沱。
一個踩空,直接扭了腳。
“具體在哪兒?”陳清焰的褲腳淋得濕透,帆布鞋也泡在水裡,他這個人,五官遭清洗後,格外銳利清雋,這讓整個人看起來也異常難以接近。
一夜間,簡嘉隻打了兩回盹兒,無精打采:“我不知道。”
她非常累,腳踝疼。
頭也沉,好像脖子托不住腦袋。
像小蝦,弓起身子,趴在了拉杆箱上。
早飯沒吃,眼見中午,她隻渾身脫力,卻一口都不想吃。
喝了點礦泉水。
披肩什麼時候丟的,不清楚,穿著吊帶裙在機場過了半夜。
陳清焰被她掛了電話,沒動怒,相反,聽出她聲音裡的疲憊。
機場滯留的旅客不少。
但也不難找,十分鐘後,陳清焰看到了她,黑發垂下來,簡嘉伏在行李箱上睡著了,旁邊,有男人盯著她看。
女孩子的線條優美,皮膚白膩。
尤其那張臉,清純而無知地對著整個世界。
這個時候,機場通知航班取消。
她走不掉了。
陳清焰遞給鄰座男人一記警告的眼神,陰騭至極,踢了下拉杆箱。
對方被他冷硬的氣勢震住,自覺的,趕緊調開了目光。
簡嘉的麵龐,紅撲撲,陳清焰看她不動,伸出手,摸了摸滾燙的臉頰,她發燒了。
應該是受了風寒。
“程程?”陳清焰推推她,簡嘉困難地撩開眼皮,確定聲音來源,幾秒後,她忽然清醒了,頭昏腦漲地盯著陳清焰,有警覺。
“跟我去醫院。”他說,皺了下眉頭。
“我不!”她倔強地站起來,身子一歪,想跑掉。
因為腳扭到的關係,陳清焰直接把人弄到背上,一手托住她,一手拉著箱子,察覺她想掙紮,不耐煩說:
“彆動,我已經很不方便了。”
多虧他下車時,鬼使神差地拿了件外套過來。
他的外套大,蓋住腦袋,整個世界就看不到其他了。簡嘉頭疼得厲害,不想說話,趴他背上很快不動。
昏沉間,被放進後座,聽見陳清焰抖了兩下外套。
腦袋被人抬起,墊了個靠背。
陳清焰拿車上的備用毛巾給她胡亂揉了幾下,裹住腳,女孩子腳受涼不好,又把濕透的外套扔開,找了三分鐘,什麼都沒翻出。
他冒雨去旁邊便利店買薄毯。
隔壁,買了雙36碼的帆布鞋,和短棉襪,換掉她的涼鞋。
再摸小腿肚,也是涼的,陳清焰把她裹得嚴嚴實實。
後座那,簡嘉燒得稀裡糊塗,睡過去了。
車剛飆到伊麗莎白醫院,陸路交通一團亂麻,看來,很快會封鎖道路。
陳清焰打開車門,把簡嘉抱出來,雨點到臉上,她醒了,懶洋洋看著他:
“我不要你抱。”
陳清焰不理會她,帶進去,由護士量體溫,測心跳,甚至做了心電圖,他要排除心肌炎的可能性。
雖然,不太可能,她畢竟剛病倒。
高燒38.9。
心電圖沒問題可排除心肌炎,卻微有異樣,又照了xray,隻是發燒,但度數高,開了撲熱息痛,四小時服用一次。
陳清焰不停看時間。
兩人重逢太混亂,他竟忘記弄到她手機號碼。
簡嘉看在眼裡,彆過臉,望著外麵的雨水:“你有事先走吧。”
肚子裡,還是一口飯沒有,忽然咕咕亂叫。
她煩透了,又窘又丟人,死死捂緊了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