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陳景明,老爺子不跟他廢話一句, 直接下達命令:
“第一, 必須給我斷了;第二, 去跟程程道歉,務必請求她的原諒,第三, 你做不到以上兩點, 老子讓你永世不得翻身,聽清楚了嗎?”
老爺子丁是丁, 卯是卯,知道這孫子腦子裡除了女人最看重的是什麼,說完後,看陳清焰那張死人臉, 終於爆發:
“聽清楚了,就給老子滾!”
陳清焰麵無表情地離開, 跟進門時一樣。
老爺子發完火, 冷靜一下,決定等一等再找簡嘉談話。
夏日白晝長, 陳清焰覺得今天格外長, 他看了下日期:六月二十二。
這一天,太陽直射北回歸線,是北半球全年中黑夜最短, 光明最長的一天。
他給簡嘉發了條信息:晚飯回家吃。
簡嘉沒有再開機, 她隻是機械地從床上爬起來, 當作他會回來,把自己逼進廚房,冰箱裡的食物全部拿出來,做完,擺上滿滿一桌。
她累極了,站在蓬蓬頭底下,任由花灑一遍又一遍衝洗著自己。
七點五十,外頭餘光殘存,陳清焰回到公寓,他一邊換鞋,一邊習慣性去找簡嘉的鞋在不在,等看到歪倒的高跟鞋,他想起來,程程今天又去麵試了。
陳清焰把她高跟鞋擺放好,在找她:“程程?”
桌子上是擺整齊的飯菜,他試了試,餘溫尚在。
但程程不在。
陳清焰是在側臥小床上找到的她,她蜷在薄被裡不動,屋裡溫度打得特彆低。
“程程?”他蹲在床頭,把被子掀開,簡嘉一張臉捂得通紅,眼睛緊閉。
陳清焰想親一親她,簡嘉驀然睜眼,她顫抖著同他對視:
“您是怎麼做到的?”
他皺皺眉:“什麼?”
“醫院的那位,是跟您寫信的那位吧?我是說,昨天夜裡103救治的自殺病患。”簡嘉想通了很多事,她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才是第三者。自殺是嗎?她同樣記得看到的三次救護車。
這讓她更痛苦,她不用看他的回信,也知道兩人曾經有多相愛。
“你偷看了那些信?”陳清焰強壓著怒火,下巴的線條冷酷。
簡嘉不想再牽扯其他人,包攬過來:“是,我偷看了,是我不對。”她忽然萎頓徹底,因為,陳清焰等於承認了。
他跟曉菲姐姐重燃舊情,再續前緣,好俗套,好團圓,但為什麼多出一個她?簡嘉從被子裡爬出來,她知道自己多餘。
人一定要有自知之明。
“陳醫生,我隻有一個要求,離婚可以,但麻煩您先不要讓我媽媽知道,其他的事,”簡嘉撐著整個身子,搖搖欲墜,“我是說房子啊錢啊,請您給我點時間,我不會霸占您的財產。”
她已經沒興趣知道那些信的秘密,隨便吧,跟小學生沒關係。
收拾好包,她想出門,去哪裡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離陳清焰遠一點。
“我沒有說要離婚。”陳清焰把她攔下來,攥住纖細的手臂,給拽回到沙發上按著坐下。
簡嘉抽回手,用一種很悲哀的目光看著他:
“那位姐姐,是不是也結婚了,她還沒離婚?”
陳清焰不得不承認,有時候,女人的直覺準確地可怕。
兩人沉默了片刻。
簡嘉腦袋垂下去,她悲傷極了:“我不想對您口出惡言,但您這麼踐踏彆人自尊是不對的,我承認,這場婚姻我也有錯,稀裡糊塗失身,稀裡糊塗嫁人,花了您那麼多錢……”
她說不下去了。
忽然,抬起臉用力擠出絲微笑:“我跟您,不想撕破臉,咱們體麵點分開您覺得怎麼樣?”
她說太多了,眼下,實在沒力氣糾纏。
“先吃飯。”陳清焰一直深深看著她,但簡嘉的眼睛真正看過來時,他回避。
“我瞧不起您,陳醫生,您從來沒有麵對的勇氣,永遠在敷衍,在拖延。”簡嘉終於忍無可忍,她大眼睛裡全是淚,抬起手,使勁給擦去了。
陳清焰顯然被刺到。
有點惱羞成怒的意思,但情緒又習慣性被壓在嘴角。
整張臉都朝下墜。
“不要再跟我用敬語。”他冷著麵孔。
她其實是個心狠手辣的小姑娘,遇事不慌,有板有眼,說抽身就能抽身,之前的膩歪全他媽是演戲,影後級彆的,奧斯卡都欠她一座獎杯,陳清焰覺得自己被欺騙。
“我不會跟你離婚,我不說離,你離不掉,簡嘉,我拖也要拖死你。”他忽然變得戾氣十足,但語調平靜。
簡嘉漂亮的眼猛一睜大,她哭了。
徹底崩潰。
她淚眼模糊地奔到門口換鞋,一隻帆布鞋,一隻涼拖,麵對緊跟來的陳清焰,使勁一推,跑出了家門。
屋裡安靜下來。
十分鐘後,陳清焰在決定動筷子吃飯的那一刻,才意識到,自己把話說的太重。
他揉揉額頭,抓起手機和車鑰匙,出來找簡嘉。
小區裡早沒她的身影,陳清焰去調了監控,確定好方向,這時候,醫院卻打來電話:
“陳主任,那個,就是那個,病患她情緒不太穩定,您要不要過來一趟啊?”
小護士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措辭,對於周滌非。
103這一天太熱鬨了,風言風語的。
他站在原地,權衡了十幾秒,掉頭去103。
醫院裡,周滌非情緒非常低落,沒有緣由的,她時好時壞,哪怕是陳清焰分分秒秒守在她身邊,她也總是會被神出鬼沒想死的念頭攫住。
等陳清焰進來,她那雙幽幽忽忽的眼,定在他身上。
他看起來有些疲憊。
“我讓你為難了嗎?學長,對不起……”她氣若遊絲地問。
陳清焰笑一下,隱忍的苦澀,他坐到她身邊握住那隻柔軟卻冰涼的手:“沒有,你不要瞎想。”
周滌非抱住他腰身,眼淚再次濕透他的衣服。
“我們離開南城好不好?”她的聲音很小。
陳清焰下巴抵在她額頭:“你想去哪裡?”
“我也不知道,我隻想和你在一起,但我不要留在南城。”
他不經意蹙蹙眉,頓了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