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像一隻蜥蜴那樣重新蘇醒過來, 但周滌非始終乾澀。
她沒有辦法濕。
像是不潔和礦物組成。
無論陳清焰如何溫柔讓她容納自己, 周滌非疼到痙攣,她死死睜著眼睛注視在上方的他, 腦子裡全是漆黑的過往。沒有辦法,一點辦法都沒有。
痛感和失望同樣在陳清焰胸口泛濫, 他愛撫著她的臉, 想要從她的身體離開。
“不要!學長, 不要離開我……”周滌非忽然撐起身,抱緊他。
陳清焰肩頭起伏, 他低喘貼上她的耳朵:“對不起, 我弄疼你了。”
周滌非的淚水再次打濕兩人。
中間,隻能不斷借助潤滑的外力。
他還是把十年的所有全部釋放在了她的最深處。
似乎應該完滿。
但絲毫感受不到任何靈與肉統一的喜悅, 而是卑瑣。
最後抱住她倒下時, 耳畔所聽皆是雷鳴, 一半是烏有,一半是破滅, 她始終乾燥。
“你的新娘,穿的是我改過的婚紗, 你知道嗎?”這是兩人事後, 周滌非說的第一句話。
程程。
這個乳名緩緩掃過陳清焰的大腦,像淩遲, 他目光收緊, 伏在周滌非的發中:
“不要提她。”
周滌非感到他身子微微動彈了一下, 她抬眸, 問他:
“你愛她嗎?”
這個問句,有春天裡火燒灼灼桃花的美感。
陳清焰被逼到沒辦法回答,他再一次重複:“她是被我牽扯進來的,跟這件事沒關係。”
他不願意這個時候想簡嘉,忽然覺得褻瀆。
“你知道嗎?我多想穿著那件婚紗嫁給你,但我做不到,我真的很嫉妒她,又太羨慕她,我看到你吻她,你一定很喜歡很喜歡那個女孩子,我實在太壞了,學長……”周滌非抱著他的腦袋呢呢喃喃,她覺得自己應該去死。
陳清焰黑眼睛微閃:“你去了婚禮現場?”
“沒有,是許遠。”周滌非說。
陳清焰沒說話,沉默下去。
在兩人提到許遠這個人時,許遙依舊在酒店外。
她太興奮了,尤其,是打電話給簡嘉時:
“程程,送你個禮物好不好?你一定特彆驚喜。”
公寓裡,簡嘉正準備休息,被這通陌生的電話攪得困意全無,她早刪除了許遙的聯係方式,但顯然,對方保存著。
隻能客氣說:“不用,謝謝,我要休息了,不好意思。”
許遙格格笑,高跟鞋踢著草坪,又回頭看一眼酒店:“彆睡呀,程程,你老公這會正跟女表子開房野戰呢,不過來捉奸啊?”
簡嘉聽得陣陣耳鳴。
“彆不信啊,加我微信,我這就讓你相信。”
這語氣,跟搞傳銷的呢。
簡嘉知道應該拒絕,許遙這個人,最愛胡言亂語唯恐天下不亂,她的話,怎麼可以相信?
但她抖著手,重新加了對方微信。
照片發過來,頃刻,嗆的眼睛火辣辣一片:陳清焰在和一個穿綠裙子的女人親吻,他們擁抱熱烈。
簡嘉捂住了嘴巴,她沒辦法再保護自己,最後一層鎧甲像蒲公英一樣,碎在光影裡。
“程程,我很夠朋友哦,花大價請了幾個打手替你教訓老公,哈,陳清焰渾身上下哪兒最金貴?哦,不是那根東西,是手吧?我給你打殘了怎麼樣?”許遙惡毒的笑聲,飄滿了夏夜。
不可以。
簡嘉忍住一呼一吸間的那種疼痛感,她快痛死了,但殘存的意誌裡是陳清焰的手不可以被毀。
她知道她曾經的好朋友是個多麼瘋狂的女人。
“許遙,這是我的家事,你沒有資格管,你不要胡來,你如果胡來是要負法律責任的。”她聲音像要溺水,但掙紮出冷靜。
許遙更鄙視她了,心裡罵她賤。
“哦,人不是我找的,是女表子老公找的,我告訴你啊,女表子的老公是灣灣老男人,怎麼樣?栽贓給他最合適吧?”許遙若無其事又點了根煙,撫弄著卷發。
簡嘉臉一白,她沒時間仔細消化這些信息,迅速問對方地址,然後,打給程述,緊緊攥住手機:
“程醫生?陳清焰可能要出事,咱們一起過去行嗎?”
她努力把自己的痛苦放逐得再遠些,匆忙從公寓裡跑出來,向103的方向。
氣喘籲籲見到程述時,她彎下腰,心口慌得疼。
程述把人快速帶上車,簡嘉還在顫,把手機給他看:
那裡有許遙發的定位,再往上,是陳清焰的吻照,程述忍不住點開,在認出兩人的刹那,罵了句“艸”,他明白過來,簡嘉這是要去捉奸在床。
像是陳清焰能做的事情。
“有人想毀他的手,程醫生,快點好不好?”簡嘉嘴唇裡哆嗦出一句,程述又是一愣,踩了油門。
夜景飛速地從車窗外,往後倒退,簡嘉的視覺出了問題,她的眼前,一會兒是熊熊火焰,一會兒是漫天大雪,紅紅與白白,整個城市的虛幻和無望都壓在她身上,而她沉默著,低下頭,再次像被丟棄的狗。
她知道可能會看到什麼,但沒關係,陳醫生,無論你要走哪一條路,我都不能再與你同行,這是最後能為你做的事。
程述時不時看她一眼,幾次欲言又止,終於,說:
“程程,誰通知的你?”
簡嘉抬起頭,鈍化的腦子回醒一點:許遙跟蹤陳醫生?但她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巨大的迷霧在眼前彌漫不止,她沒辦法思考。
事實上,許遠在把周滌非送回酒店後,許遙看到監控,跟過來,打通陳清焰的電話,她秉持起最大的耐心等看戲,沒讓她失望。
烈火乾柴,許遙看到兩人接吻,並進酒店,去乾什麼不言而喻,她看著那兩個身影笑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