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049(2 / 2)

白晝如焚 蔡某人 9783 字 9個月前

這次,陳清焰幾分鐘就趕到,敲門進來,看到簡嘉也在,他似乎意外但又在預料之中。像兩個學生打架,來找班主任。

“陳清焰,是不是還跟那個女人有聯係?”陳景明不怒自威,看到他沒好的嘴角,沒工夫問。

陳清焰看簡嘉一眼,她垂著腦袋,手上的戒指已經不在。而他的,牢牢的不肯褪下。

“是。”他承認。

陳景明狠狠瞪著他,眼眸全是火:“是不是還沒斷的打算?”

簡嘉快把嘴唇咬爛,但她背挺得筆直。

她臉色又變得極度蒼白。

“是。”陳清焰有種壓抑的憤怒和煩躁,她的確找到最大的靠山。

陳景明顯然被孫子這種冷漠卻囂張的態度激怒,他掄起手杖,喝令說:“你他媽到我跟前來!”

陳清焰剛上前,冷硬的手杖直擊肩背、腿部,陳景明雖坐輪椅,下身嚴重萎縮,但手勁在,每一下,都又狠又重。

陳清焰閉了閉眼,動都不動,讓老人在身上發泄。

屋裡太詭異,隻有離休老乾部痛打孫子的聲音。

簡嘉忍不住抬頭看看他,陳清焰什麼表情都沒有,他太高,導致陳景明打起來,並不舒服,要花很大的臂力。

她坐不住了,本意不在此而覺得分外難堪,而且,心口悶痛。

“爺爺,”她去按老人的手杖,替他撫起背,“您彆生氣,我們有事商量事,彆打他了。”

“滾!”陳景明給了最後一記,讓人趕緊消失。

但又讓他回來,威脅說:“這兩年評正高你是彆想了,夠格我也讓人壓死你,想都不要想!還有,彆給我呆103了,滾附院去。”

級彆說降就降。

好半天,屋裡隻是陳景明的氣喘,老爺子真的生氣了。

“程程,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再冷靜兩天,”陳景明醞釀開口,怕她誤會,補說,“我不是讓你再給他機會,而是我希望你做出的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在走程序之前。”

簡嘉很想對老人綻放個善意的笑,但她眼睛濕潤:“謝謝您爺爺,我想清楚了,我跟陳醫生,不合適,好聚好散,這場婚姻我也有錯,太倉促了,彼此不夠了解。”

陳景明的臉色,依舊難看,他點了點頭,無需贅言。

走出103,太陽毒辣起來。

美不常住,物有成毀,簡嘉驀然想起媽媽以前說過的這句話,手裡到底沒能握住那把愛,她將帽簷拉了拉,躲進樹蔭,買了支香草冰淇淋。

吃到一半,冰淇淋像血的潮汐,落下去,化掉了。

手機響起來,依舊是歡快的猴子出世。簡嘉看到號碼,鼻子就開始發酸,穩了穩才接:

“姥姥!”

“哎!”那頭老人笑了,開的免提,手底下,在給將來的小寶寶做小衣服,趁眼睛還能用,“程程呀,嫁人就把姥姥忘嘍!忙嗎?”

簡嘉一下哭了,她無數次告訴自己,不要再哭,但不行,聽到最親愛的姥姥的聲音時,委屈極了。

電話裡,沉默了十幾秒。

“程程?”

“哎呀,小蟲子真討厭,飛我眼睛裡好疼。”簡嘉笑著說,她一手的冰淇淋。

一老一少,在電話裡有一搭沒一搭說了十多分鐘,簡嘉一直含淚微笑,對呀,還有姥姥,還有媽媽,沒什麼大不了的。她揉著隱隱發疼的胸口。

但電話掛後,老人推了推老花鏡,扭頭問:“老頭子,你聽程程是不是有心事?我怎麼覺得不對勁?”

簡嘉的外公在搖著大蒲扇打瞌睡,嗡嗡的回答:“前幾天,囡囡不是說她剛找到新工作,會不會太累了?唉,我就說,沒事不要找孩子打電話,孩子們有孩子們的事要忙!你就是不聽!”

老人把針線放下,想了想:“不行,我得去看看我乖寶怎麼了,是不是小兩口鬨矛盾了?”

誰家的孩子誰最了解。

哪怕是最細微的變化。

老兩口難免拌兩句嘴,外公脾氣不好,但轉念想許久沒見外孫女,也就支持老人去南城。

下午,簡嘉準時去上班,坐地鐵時,思考很久,才鼓起勇氣給周瓊發條信息:

晚上請你吃燒烤,有事跟你商量。

周瓊在查理財,看到短信,撇了撇嘴,笑罵她一句“重色輕友”,回信息:

哎呦,陳太太終於想起來請我吃飯了,吃屁燒烤,我要吃上檔次的。

簡嘉噗嗤笑了,但陳太太三個字像一種頑固的失敗,亙在那,她臉上呈現一種憂傷。

夏日輝煌,六月的婚禮變作七月的形同陌路,沒有洗練的仇恨,離開,是一個人的決定,雖然,相遇是兩個人的事情。

她包裡常年放一個小本本,隨時記東西,磨損得很舊,但安全感足夠。

上麵有高中才女,那位發誓一輩子要多睡幾個男人的戴眼鏡姑娘畢業時給她摘抄的一段話。

簡嘉想起來,連忙掏出,準確找到那一頁:

“我今天要做許多事情,我應該把記憶徹底殺儘,應該讓靈魂變得石頭般堅硬,我還必須重新學會生存--阿赫瑪托娃”。

上一次,這段話給她以鼓舞,是她舉報那個被稱作爸爸的生物。

她生命裡最親密的兩個男人,無一例外,攜裹著核爆總在摧毀她的生活,而重建,永遠是她自己的事。

到公司,項目經理姚麗點著桌麵,語速極快:“先去稅務局一趟,對了,有個培訓會,不是本部的,你也需要參加。最後,能寫英文郵件嗎?”

說完,精明的女人瞧見,小姑娘的婚戒沒了。

於是,腦子裡有一雙手數不過來的男人,等著可以介紹。

從簡嘉入職,至少五家,來打聽小姑娘有沒有對象。

而三個問題,隻是讓簡嘉大腦飛速運轉,她沒問題,所有事情到她這裡,都是沒事兒,哪怕,她生活裡總是爛事無數。

又忙成狗。

簡嘉大學時輕鬆過六級,分數高,又挑戰了專八。口語尤其棒,讀高中時就參加過無數次英語角活動,大一那年,出去旅行,跟幾個外國友人全程聊天毫無壓力。

姚麗則全無語言天分,說中式英語,一嘴山東大蔥口音,這是短板,但沒關係,她擅作伯樂,小朋友耍得夠溜就可以了。

“除了三大費用,試著把貨幣資金項目做一做,小朋友,你有的學。”姚麗永遠有安排不完的工作,簡嘉給她端來咖啡,聚精會神盯著對方的嘴型。

“謝謝麗姐給我機會。”她道謝時,居然有點靦腆。

隻有最後,擠出上衛生間的空檔裡,簡嘉在第一千遍打起跟媽媽說離婚事件的腹稿。

手機一響,嚇得她差點摔出去。

得換鈴聲,一驚一乍的。

咦?

“姥姥?”簡嘉再次接到屏幕顯示“姥姥”的電話。

陌生的聲音傳來:“請問是程程女士?手機的主人因車禍在103醫院急救,如果您是她的家屬請儘快趕來,如果不是,麻煩您聯係一下老人的家屬。”

姥姥給她的備注“程程”,字母排序,在通訊錄最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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