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馬上搬家,等搬完了過去。”她說完,直接掛掉。
搬家向來如此,看似東西不多,但拾掇完,總是一大堆等著,她們找了搬家公司,鑒於周瓊吃過這方麵的虧,這一回,在網上查閱做足功課,貨比三家,工人提前半小時到的。
中途不加價,爽快高效。
簡嘉忙的渾身汗透,等到新家,來不及收拾東西,先衝了澡,又坐地鐵往103趕。
緊趕慢趕,到了晚飯的飯點。
陳清焰從醫院出來,看到她,小臉粉瑩瑩的,穿牛仔短裙,白花花的長腿晃眼,兩人對上目光,簡嘉微微避開:
“什麼材料?”
“先吃飯。”陳清焰往外走。
簡嘉追上他:“我還得回去。”
“你回去不用吃飯嗎?”陳清焰步子根本不停,簡嘉擋在他前麵,正色說,“陳醫生,我不是來跟您吃飯的。”
落日絢麗的餘暉慢慢散儘,天空那股媚俗消失,還是熱。陳清焰那雙黑眼睛,在深鑿的眉宇下,有股篩選良莠的勁兒,他說:
“我沒要請你。”
簡嘉被他噎死。
她不自覺紅了臉,十分尷尬。
陳清焰忽然想笑,看著她。
“附近新開了家烤肉店,還不錯,”他輕聲說,停頓一下,“最後的晚餐。”
簡嘉眸子微動,沒說話,默默跟在他身後,兩人進了烤肉店。
陳清焰提前訂的位子,這家店優勢突出:抽煙機完美,整個餐廳味道極淡,客人用餐後不需要把自己也扔洗衣機。
五花肉極薄,陳清焰不讓她動手,問說:
“想喝點什麼?”
他不是那種會獻殷勤的人,即使貼心,也像是一種教養使然。
簡嘉很煎熬,她不願再跟他有任何瓜葛,尤其現在,兩人坐在一起吃飯,他平靜又尋常,讓人窩囊。
“隨便。”她淡淡的,眼皮又垂下。
陳清焰則專注地看她幾眼,他一揚手,衝服務員錯了個響指,吩咐說:
“榨一份木瓜紅提。”
“希望合你口味。”等端上來,他說,語調溫和。
簡嘉無聲咬住吸管,入口清甜。
肉的香氣緩緩溢出,陳清焰衣袖卷起,他做任何事,都上手快,才智鋒利。即使烤肉,很懂小訣竅,不會烤焦又充分吸收木炭的香氣。
簡嘉埋頭一味地吃,跟他沒任何話要說。
他也不說話,烤完五花肉烤牛肉,又問她:“還想吃什麼?”
“隨便。”
陳清焰又點了一堆。
很快的,在冷氣足夠的烤肉店裡,簡嘉額頭沁汗,她吃上癮了。
沒有什麼煩心事能阻止她吃。
陳清焰嚼著烤魷魚,慢條斯理的,熱氣氤氳中,他視線沒離開過簡嘉,但她,始終沒看自己一眼。
兩人在一種奇怪而死沉的氛圍裡吃著飯。
“要不要再來一杯?”他發現她把果昔喝光。
簡嘉搖搖頭,但陳清焰還是又要了一份。
快結束時,簡嘉先起身:“我去下衛生間。”
“想去付賬?”陳清焰不光看破,還要說破,他笑了笑。
簡嘉依舊躲避他的目光,看向一邊:“不是,AA,我不想欠您的,但也不想替您買單。”
陳清焰這一瞬覺得很孤獨。
界限清晰得過分。
“我請你。”他站起身,“你不欠我的,是我欠你太多。”
結賬後,兩人一前一後往回走,陳清焰告訴她東西在辦公室,路過花店,讓她等一下,進去後,對著香檳玫瑰有點猶豫,最終還是買了。
簡嘉看到他手捧鮮花,扭過頭,繼續朝前走。
陳清焰沒做過送女孩子花這種事,太庸常,他甚至都沒送過周滌非,禮物一定要彆致新穎,鮮花太爛大街。
但現在,他觀念大變竟覺得鮮花很好,美麗,有力量,最重要的是,他覺得簡嘉喜歡鮮花。
在他要開口時,簡嘉在103門口停住了,看腳尖:“我在這等著。”
所以,一直到陳清焰把材料拿給她,花都在手中。簡嘉站在路燈下,身旁陳清焰拿手機為她照明,她翻了翻,隻覺無關緊要,她說:
“我沒意見,我已經預約過了,明天您定個時間,去民政局。”
她足夠果決,就像他當初足夠冷酷。
陳清焰沉默片刻,把花遞過去:“我不太擅長照料花花草草,你拿回家插。”
簡嘉安然不動:“我喜歡鮮花會自己買,謝謝。”
她的拒絕又足夠分明。
“程程……”他無從形容當下感受,那種想要給,對方根本不放在眼裡的心情,非常糟。
比周滌非當年的態度還要讓他無措,至少,那個時候,他知道對方愛他,是為了某些不能言明的東西,在逃避。
但程程不是,陳清焰忽然想起那封檢舉信。
“您看看時間,我先回去,定好了發我信息就好。”簡嘉說完,朝地鐵口方向走去。
“程程,我能問你一件事嗎?”他胸口起伏,但眼睛很黑很黑。
簡嘉回過頭。
陳清焰有種隱秘的期待,儘管他知道荒唐,而且,早自我否定。但此刻,卻迫切想問,像問候一個童話。
“你一直喜歡的大哥哥,是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