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打在轉過身陳清焰的臉上,他英俊又冷漠的臉上,情緒不顯。因為,他也認得許父,是上過財經雜誌的企業家。他在大姐客廳裡無意看到過,陳清焰的記性太好,一次記住。
許父從他進醫院,就在留心觀察著陳清焰,他知道,事情牽涉到了陳家,兒子一貫穩重,但這次卻沒沉住氣。
“陳主任,今天的事……”
陳清焰對許父上來要客套的態度拒絕得乾脆,他手指向對方,黑眸布霜:“許世傑,你沒資格跟我談,我也不會跟你談,有問題,到局裡跟警察去談。”
放在平時,陳清焰對年長的人,總有一分客氣。但此刻,他沒有闖icu把許遠拽出來暴打,已經克製到極點了。
他覺得,身為商人的許家張揚到突破正常人的想象力了。許遠不是沒腦子的蠢貨,但他卻敢妄圖□□。
陳清焰神情冷透,惜字如金,打開車門:
“程程,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他摸了摸簡嘉的頭發,簡嘉微微擺手,她很困乏,又經一場嚇,臉上現在隻剩脆弱一種表情。
但她發覺自己竟然信任陳清焰,在他的車裡,那股熟悉的香水味把周身裹起來,簡嘉慢慢睡著了。
陳清焰時不時透過內後視鏡看她,纖長的小腿,乳白的絨毯,他原本的怒火、恐懼、驚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柔和滿足。
她躺在那,好像自己的全世界也就都在那兒了。
但他不會放過許遠。
到103後,簡嘉的包已經被送到門崗,看到陳清焰的車進來,哨兵說:“陳醫生,有你的東西。”
包從車窗遞進來,陳清焰放在了副駕駛。
他先給簡嘉換上平底鞋,又小心把她抱出來,簡嘉醒了,後怕的勁兒上來,這個時候渾身在抖。
“程程,我在這兒。”陳清焰握住了她的手,放到唇邊,又吻了一下。
等到周瓊和簡母一前一後趕到時,簡嘉做完了檢查,住進病房。她更多的是受到驚嚇。
“媽媽……”簡嘉在看到簡母的一瞬間,埋怨地瞥了瞥陳清焰,雖然瞞不住,但簡嘉希望能用一種比較平緩的方式讓母親知道此事。
“程程,你嚇死媽媽了!”簡母眼睛裡全是淚,她手在顫,不知道怎麼撫摸簡嘉才好,簡嘉竟扯著嘴角笑,嬌滴滴地替對方擦眼淚,“我可是機智鬥歹徒,回頭,也許我能上個新聞‘南城半小時’?”
母女倆的對話在淚水中繼續著。
周瓊和陳清焰完全像局外人一樣在那站著,周瓊看看醫生:他高高站在眼前,沒任何波動,還是那副讓人捉摸不透的死樣子。
“媽媽,我餓了,您跟瓊瓊回家給我做飯吧。”簡嘉忽然把目光對上陳清焰。
簡母好像剛留心到前女婿,看看簡嘉,又看看他,露出不放心的意思。
“沒事,他是醫生我是傷患,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簡嘉強調的也隻是職業道德,但陳清焰選擇把兩個女人送出門,低聲說了兩句什麼,折身又回來。
在拉扯中,簡嘉的衣服破了,她在想自己肯定狼狽到頂,嘴都是腫的。
陳清焰沉默地坐在了她旁邊,再一次握住她的手,說:“許遠是不是對你用了暴力?”他另隻手成拳,青筋爆出,骨節分明,顯然在極力控製著自己。
簡嘉比他想的更堅強,她歪了下嘴巴,發出嘶嘶的兩聲:“嗯,是有點疼。”說完,忽然對著陳清焰笑了笑,露出兩顆小白牙。
陳清焰動也不動地看著她。
簡嘉很久沒對他笑過了,但沒想到,她會這個時候衝自己笑。陳清焰的眼睛裡好像下起黑色的雨,他什麼都沒說。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簡嘉收回笑意,她眨了眨眼睛:“許遠會受到法律製裁嗎?”
“會,沈秋秋的案子已經查到他頭上,隻是許家在後麵運作,他本人又狡猾,有很強的反偵察意識,知道怎麼鑽空子。但天網恢恢,他逃不掉的。”陳清焰有問題想問她,現在卻不是時候。
得到這樣的回答,簡嘉心裡失落,她知道,這個世界並不是所有的正義都會及時趕到。
“我也會找他,他最好不要死在手術台上。”陳清焰說這話時,冷酷至極,他是醫生,不容許自己手裡死人,任何醫生,都不會希望有人死在自己的手術刀下。
但白色巨塔之外,是更廣闊真實的天地。許遠這種白骨,沒有給巨塔鋪路的資格。
“我不想住在醫院,想回家吃飯。”簡嘉動了動身體,聲音響起來,她是商量的語氣,怕不合醫院規矩。當然,她也不想住院,因為要花錢,但出院手續最快得明早了。
“好,我送你回去。”陳清焰答應之快,出乎她意料。
走路過去,十分鐘而已,陳清焰還是把車開出來,到了公寓,他背起簡嘉。
外套則綁在簡嘉的腰上,替她遮住撕爛的裙子。
“先回家裡換件衣服,周瓊說,剛搬來亂糟糟的,沒來得及收拾。”陳清焰要把她往自己那帶,她在後背輕盈,仿佛隨時都能被什麼力量裹挾走。
也許,隻是因為陳清焰知道她現在不屬於自己。
進電梯時,裡麵有人,似乎看見兩人過來,特意等了等。
陳清焰下意識說了聲“謝謝”,他騰出手去按數字,但被一隻白到透明的手按住,細腕處,有他熟悉的手鏈,那人幽幽喊他:
“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