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雲朵堆積,仿佛天空也高興不起來。簡嘉戴上耳機,聽起《summer days in bloom》,溫柔的男聲把人席卷淹沒,她需要一些安靜的力量。
隨後,輕輕把陳清焰給的信拿出,信有些皺了,仿佛上麵的時光都跟著踉踉蹌蹌。
簡嘉的心又跳動起來,在此刻,她一個人靜靜地身處距離大地有一萬米之遙的高空。
她知道,她愛陳清焰。
這個世界上,她愛著的男人從來沒有彆人。他是她少女懵懂的肇始,是經過,也是成年世界的終結者。
無論這個世界上愛情有多少形態,無論人們的一顆心,會為多少人停留,而她,隻愛他。
仿佛,僅他脆弱的一麵,就夠牽絆她一生。
信被徐徐展開,幾乎沒有聲響。
程程:
你好,我是陳清焰。
現在我拉上百葉窗,給你寫信。夜晚寂靜,我想對於很多人來說晚上都是適合傾訴的時刻。也隻有在夜晚,我一個人獨坐書桌,才能感覺到自己可以離你近一些。
直到現在,有些事我們從未深談,我知道,當我口中提及“她”,或者,書寫出“她”,就會立刻傷害到你。所以,我遲遲不知道怎麼跟你坦白陳述這一切。
但請你給我這個機會,看這封信。
我和她,相識於非常年輕的時候。我不想兜兜轉轉在你麵前自辯什麼,掩飾什麼。因為,我經曆的一切,卑鄙、高尚、痛苦、幸福、冷漠、熱情所有一切,才造就了一個出現在你麵前的今天的我。
我愛過她,這一點,我不會否認。
讀大學後,我回一中母校參加校慶,遇見了她。本來,我不覺得我們會有什麼交集,但後來,我又在大伯家裡見到她,她是我大伯資助的優等生。這就是開始。我和她,並非像普通情侶那樣相處。當時,她讀高二,課業為重,我的學業也很重。我們見麵並不多,在她讀大學之前,我們靠書信來往兩年。
我們之間的關係,斷續維持十年,但遺憾的是,我們始終也無法像正常情侶那樣享受愛情,我們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她會隨時丟下我,離開,再回來,我甚至沒辦法問她理由,她把自己封鎖的過緊,不會透露一字。我承認,我因為愛縱容著她,愈演愈烈。
隻有我和她清楚,我們這一段關係,是非常態的。
十年裡,我們最親密的舉動止步於親吻。我是個正常的男人,有生理需求。所以,在這十年裡,我並沒有過一種清教徒式的禁欲生活,我的生活,很割裂,很長時間裡我並沒有覺得這有任何問題。
兩年103封信,構築起愛情的其中一麵,背離現實生活,我承認,文字也改造了現實生活,我因此偏誤。很長時間裡,我都是一種漫不經心和漠然的態度對待每一段露水關係,直到你出現。
你把我拽回了真實的生活中,讓我正視生活本身。你是如此真實可感,生動鮮明,我觸摸到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和你在一起,我總有想浪費時間的衝動,但很遺憾,我忽略這些感受,在你離開我後,才去回想。
不再愛是一個瞬間,刹那間,你發覺自己不再愛一個人了。但這卻是個長期積累的過程,並非羚羊掛角,無跡可尋。我和她,拉鋸十年,這場愛情讓我疲憊,我像照顧著永遠不會痊愈的患者,耗到儘頭,隻是靠自己製定的牢籠來困住彼此,誰都不要出去。
但你站到了牢籠之外,我想出去。或許,我有千萬種辦法知道如何開始,但唯有你,在引領我如何結束。
我一直固執的認為,愛情是一種純粹的精神活動,我可以做到。但你闖進我的生活後,我發現,並非如此。我在孤獨脆弱時,同樣希望有人和我在一起,不是虛幻,我要我觸手可及的人。
我想,那些信,你應該都見過。程程,因為那些信,筆跡是出自於你手。你和她,到底當年有什麼淵源我沒辦法考證,我並不知道她這樣做的理由何在,要把當時年幼的你牽扯進來。
也恰是因為這點,同樣讓你深信不疑,我愛的人是她。是,在過去,我愛的的確是她,但也僅僅是過去。
你見過那些熾熱的句子,用小孩子最純真的目光見證了一場我和她的戀愛,那些句子,你甚至可以背誦。我不知道我最初在你的想象裡,是什麼樣子,但我想,應該比現在的我要留下的印象好的多,我很抱歉,讓你對“大哥哥”這樣失望。
程程,你有太多優點,堅強善良美麗溫柔很多很多,足以讓人愛上你。奇怪的是,我並不是因為你的優點愛上你,這些優秀的品質,我很欣賞,但我不會因為一個女孩子擁有優秀的品質就會愛上她。我隻是,想和你在一起,親吻你,和你做.愛,做一切瑣碎的也好正式的也好,所有事。我能想到的,是生活中和你的種種,有卑下迷亂的情.欲、陰暗的欲望和光明的甜蜜。在你麵前,我無所遁形,這樣的狀態,是愛情嗎?
也許沒有答案。
我不想和你分開,想要擁有你,哪怕是不擇手段無恥也無所謂。我太渴望能和你一起生活,我想要你帶給我的一切,你隻能是我的,僅此而已。儘管,這麼說,我隻不過是個貪得無厭毫無道德感的卑劣男人形象。
在你麵前,好像暴露什麼都可以,我不需要任何偽裝,自然而然。我明明年長你十歲,卻在你這裡任性,原諒我。這一點,我沒有任何形而上宏大的理由要為自己辯解。
我和她,已成灰燼。程程,我和你之間十歲的年齡差裡經過的一場愛情,容許我和它告彆,走向你。我從來不願違背自己內心的真實感受生活,從未改變。告彆,是我本意,走向你,同樣如此。
我讓你遍體鱗傷,我希望,可以用時間來慢慢愈合我帶給你的傷口,有一日,傷口那裡,長出的是翅膀。
不覺夜深,我不知道自己又寫下了什麼。文字並不能精準傳達內心,但我期盼著“大哥哥”多年前向你第一次敞開的神秘深邃的幽深情愛世界,你在當下,願意重新接納他,願意重新走進去。
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我餘生想攜手的人是叫程程的姑娘。
文字也許又是一場徒勞,但我願意為你書寫。如果,這樣的書寫,讓你不適,原諒我。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