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一中名師性侵案的帖子, 悄然炸開。
話題度短時間內變得很熱很熱。
網絡的發達與便利,讓這個時代更加光明, 也更加黑暗。可以創造, 更可以毀滅。
喜筵裡,往往充斥著屠夫和被屠者。
侮辱性的字眼太多。李木子冷冷地一條條, 她不怕, 一個人走過死亡的幽穀都沒有害怕,她會怕這些躲在網絡背後的破嘴?
李木子叼著煙,選了幾條, 回敬過去。
網絡,永遠隻需要一種情緒, 背後的鍵盤俠們不想也看不見任何事情的來龍去脈。她們擅長發揮聯想, 斷章取義, 再潑臟水, 一條龍vip 服務般的水準。
李木子早有預料,她耗在網上和跟帖的網友大罵三百回合, 氣定神閒。然後,網線一拔, 選擇回到真實世界。
但這一切,不能讓周滌非看到,李木子非常清楚兩人之間的差彆。麵對汙蔑, 李木子心情好時會毫不猶豫反擊, 飆最惡毒的臟話, 她一點不遜色於鍵盤俠們。可是, 文字卻能放倒周滌非。
臥房裡,開著台燈,窗簾又被拉得嚴嚴實實。李木子把藥拿給周滌非,鼓勵她:“嗨,滌非,商量個事兒,不管結果如何你給我設計件婚紗行嗎?”
“你要結婚嗎?”周滌非細白的腕子伸出羽絨被,她的神情,被純粹的向往占領。
李木子說“是”後,她迅速爬出來,披件外套,說:“我們去書房,你把你的想法告訴我,我現在就為你準備。”
麵對周滌非突如其來的亢奮,李木子很擔憂地看著。床頭那,忽然傳來手機鈴聲,是許遠。
五分鐘後,周滌非告訴李木子稍等,她下了樓。
今晚,月亮是滿的。
她裡頭是黑色吊帶,沒穿內衣,外麵隻裹了件李木子的棉服。光著小腿和腳,蹬了雙靴子出來。
許遠讓她上車,她不肯,而是靠著車門想要點煙。火光亮了一瞬,周滌非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歪著頭衝他笑。
她臉上,傷痕沒有褪儘,看著像小醜。
許遠抽出根煙,一偏頭,就著她的點了。
“無論如何,我都會站在你這邊。你知道,我會一直都在。”許遠也靠向車子,和她並排,周滌非輕輕笑了:“謝謝,知道網上都怎麼罵我嗎?說我勾引老師,老師把我操的很爽很爽,你呢?□□時是不是也很爽?”
她平靜說著,吐煙圈,學陳清焰的動作。隨時生,隨時死。
“哎,你說她們怎麼就知道呢?老師□□時,真的很爽。”周滌非抬起眼睛,向上看,初冬的月亮,是冷凍起來的完美。
心裡懷著秘密的人,總是對黑夜無比慈悲。
許遠說不出話,他眼前全是血。
那種急速向下滑去的墜感,讓人崩潰。他以為,自己解救了那個長發憂傷的美麗姑娘。並不儘然,那個時候,他麵孔青澀,許家的事業沒有做到今天這樣的地步。行走在一中校園,他不過是麵相溫文清秀的好看男生,算不上多特彆,資本所延伸出來的權力離他還無比遙遠。
沒有時間可以重來,他和她,都回不到十幾歲的河流中。
“開庭應該是十二月,你瞧,這一年又要過去了。”周滌非今晚很想說話,她臉色凍的發白,唯有靠香煙支撐,“月色很美,也很完滿。”
“新年,能不能讓我陪你過?”許遠問她,周滌非輕快地答應了,“好啊,我們一起過新年。不過,這幾天,你能陪我做一個全麵體檢嗎?”
她第一次主動跟他提要求,許遠愣好久,他踩滅煙:“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嗯,看看哪裡不好。”
兩人分彆後,許遠開車回去。第一件事,是把沸沸揚揚的帖子從頭到尾細細看一遍。
有幾個id尤其活躍。
言辭不堪入目。
許遠給助理打了電話,讓他去查。他要精確的信息。在做這些事時,許遠有種覆舟的愉悅。他不生氣,也不憎恨,隻是覺得一起奔赴地獄的感覺,浩蕩宜人。因為,對方們最大的可能就是和他一樣,是年輕人,沒有比這樣的祭品更新鮮的了。
當然,這個世界上,也沒有比年輕人更無畏的了。那是因為,她們,或者他們還沒有真真正正吃一次虧。
他一點都不糊塗,相反,清醒如黎明。他喜歡反噬感,甚至,他希望那些人再囂張些更好,越挑戰底線越好。這樣,他“給予”時,獲得的快感也更高。
望著屏幕些那些文字,許遠像一隻倒懸的蝙蝠,他靜靜的。最終,看著金基德的電影入睡。
軍屬區大院裡,陳清木同樣在刷這些帖子,她窩在沙發裡,和陳母說話時心不在焉。
事情超出她們的預料。
陳清木的教養讓她說不出過分的臟話,但跟帖的,什麼人都有。她發這個帖子,初衷是好的,希望更多人關注。她不希望上演《狩獵》那樣的悲劇,但顯然,現在局麵不是她能控製的了。
正猶豫是不是申請刪帖,陳清焰從外麵進來了,小陶迎他,趕緊把陳清焰手裡的公文箱接下。
款式傳統,風格簡潔,馬鞍皮包覆,開口上鎖。是英倫老派紳士的最愛,當年,和老爺子的手杖同一時間定製的。
陳清木一個激靈,差點摔了手機。她坐端正,不太敢直麵哥哥,支支吾吾打過招呼,說:
“我先回去了。”
抓起包要逃,陳清焰掃她一眼,沒說什麼。倒是陳母,嗔她:“怎麼哥哥一來你就走,清焰,瞧瞧,這數理化補的後遺症太重,這麼多年,也沒好。”說完,好奇地盯著陳清焰的公文箱,“打算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