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焰裝好手機, 來到病房。
飯點剛錯過,但簡嘉給他留了飯, 她回公寓自己做的。
兩人在他的辦公室吃飯。
“明天, 媽媽出院, 我們就回去了。”簡嘉在一旁認真的說, “接下來,我要找工作,我們先不要見麵。”
陳清焰停下筷子, 看著她。簡嘉真實地在他眼前, 語氣柔和,但他知道她沒有原諒他,也沒有複合的意思。
儘管她今天選擇了陪伴, 這極容易讓人產生錯覺。
“我把知道的事實都說了, ”陳清焰主動和她說起庭審的事,“結果不是我能左右的, 但對於我來說, 這件事已經結束了。”
他如實解釋,但看不透簡嘉此刻的表情。
她好像沒什麼特彆的表情,甚至,臉上呈現出一種似有若無的淡淡笑意,僅僅是聽彆人在說話而已。
“我走時, 看到了周滌非。我討厭她, 但也看到旁邊那兩個人, 她們看起來都很奇怪。我沒那麼大度會去原諒她對我做的一切, 最多,我不會花寶貴的時間去恨她,我知道這沒意義。”簡嘉深吸一口氣,抿頭發笑笑,“我投了幾家簡曆,明天去麵試。”
他沉默地看著她,片刻後,說:“麵試順利,程程,雖然你把話說的很清楚了,但我有時間會過去找你,我想見你。”
以前,兩人在一種似真還假的狀態裡溫存過無數次,他會走神,會混亂,但又每每被她的溫柔不可控地帶回去,然後沉溺。
如今,他隻剩下純粹的東西,不過,卻變成隻有在歡愛的時刻,陳清焰覺得自己才好像是完全擁有她的。
一度厭惡黎明破曉。
簡嘉沒回應,隻是笑的捉摸不透在他下巴那來回遊走了幾下。
這個時候,有人敲辦公室的門。
“進來。”陳清焰答了一聲,門外,露出陳清木的半個腦袋,她顯然等不及什麼,跑103來了。
沒想到會看到簡嘉,陳清木反應很快,笑嘻嘻的:“程程姐,好久不見,我來找哥哥有點事。”
陳清焰冷冷警告她一眼,陳清木看懂了,支支吾吾的:“哥哥,我在外麵等你。”
“我出去一會兒。”陳清焰出來時帶上門,把陳清木往下一層的樓梯間拽。
他手勁很大,麵無表情,像抓小雞仔一樣把堂妹弄走。
“哥哥!”陳清木害怕了,眼前男人麵色陰沉,黑眸裡是壓抑的火氣。
“說。”陳清焰對她擅自來醫院的意圖一清二楚,他如今過分敏感,任何風吹草動都能成為對他和簡嘉關係的打擊。
他為這樣的一層脆弱苦惱。
陳清木鼓足勇氣,直視哥哥,她從來都很怕他。畢竟,對方一個眼神就讓陳清木覺得殺氣隱隱。
白天的時候,法庭上那一幕讓所有人錯愕,網絡上今晚也被引爆。
隻是陳清焰不上網。
“師母問周滌非是否自願和老師發生關係,在從一中畢業後,知道周滌非怎麼說的嗎?她說,她自願過。師母當堂提供了新證據,周滌非在讀大一時,給沈老師寫過多入目不堪的東西你知道嗎?滿紙全是對老師的性幻想,我們都要聽吐了。當然,”陳清木冷笑說,直奔主題,“她的隊友也被她背叛了,這個時候,她承認了主動來找老師發生關係。”
當時,李硯用冷漠的語調讀了最關鍵的幾句,被法官製止,要求呈證。
一股詭異的寂靜無聲堆積在樓梯間。
“她讀大一時,你們早都戀愛了……”陳清木像要踩到地雷一樣的表情,但她還是說了。
陳清焰默然,他無話可說,沒有陳清木想象中的激蕩不平。任何糟糕的猜測,他早預設過,除了唏噓一絲人心難測,陳清焰沒有其他任何想法。
當然,他也不會全然相信。因為,一個人不可能把痛苦偽裝到那種地步。如果他未曾見過,也許會相信。
“信件,周滌非也承認了嗎?是寫給沈國華的?”陳清焰黑眸鋒利,他一下抓住要害。
陳清木愣了下,隻好說:“是,她不承認,她信裡也沒指名道姓,但信在老師那裡,不是她寫給老師的還會怎樣?況且,她承認了,她主動的、自願的,和老師發生過關係,這叫恬不知恥還倒打一耙你知道嗎?她怎麼好意思說老師逼著她不得不去愛他,真荒唐,老師和師母已經決定起訴她誣告誹謗了。”
法庭上,周滌非在說出“我自始至終隻愛一人,我自己清楚”後暈厥,陳清木對此嗤之以鼻。她的教養不許她表現太明顯,但內心不屑。
後續還要再開庭,陳清焰打發陳清木回去了。
網路上的帖子熱度已經沸騰。
的的確確因為周滌非那句話。
在許遠的彆墅裡,周滌非被兩人圍著。李木子幾乎是紅著眼問她:“周滌非,你瘋了嗎?為什麼要那樣說!他不承認對你十四歲犯下的罪行,所以才把你往成年了引,變成隻是他被勾引,出軌有小三而已,你傻不傻?!”
李木子哭了,她用這麼多年學會的堅強,在聽到周滌非“自願”兩字時頃刻土崩瓦解。她不明白,周滌非在這關鍵的時刻為什麼會做出了令人心碎的舉動。
網絡上全是罵她們的惡言惡語。
鹿祁連的女朋友脾氣很差,她當庭罵了周滌非之後,沒有跟來,自己跑酒吧瘋去了。
偌大的客廳裡,隻有李木子壓抑的哭聲。許遠給她倒了杯水,然後,他出來接個電話。
“你太讓人失望了,周滌非,你不值得被同情,我看錯了你。”李木子把水全潑她臉上去了,但自己還在哭。
“對不起,我也對自己很失望,我那個時候,是自願去找他和他做.愛,我想要高.潮。你知道,我不愛撒謊。”周滌非不帶半點情緒地看著對麵精美的浴缸,裡麵,遊魚歡樂,自做非分大夢。
李木子瞠目結舌地看著她。
“你愛的不是陳清焰嗎?”
“愛,可是我沒辦法和學長做.愛,他好可憐,為我付出那麼多。我卻瞞著他,去找沈國華上床,我天生是賤種而已。但我今天很高興,學長他,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樣子,他真好。”周滌非的聲音漂浮,她必須靠言語上的暴力來支撐當下的自己,和李木子進行最後的對話。
她沉到最低,也是最底了。
十分鐘後,許遠進來迅速把兩人弄上車,什麼都沒解釋。他讓司機把一行人送到方便打車的地方,和李木子分開。
出租車開了很久,過隧道時,周滌非的臉在光影變幻間明明滅滅。玻璃窗上,映著她美麗空洞的眼、烈焰紅唇,像岌岌可危的花。
到了陌生的住處,許遠想問她什麼,她卻截斷他:“我們喝點紅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