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匪陽提著蘋果，無聲地跟在她旁邊，唇角微微揚起。
直播間悄悄飄過一條彈幕：“上校的樣子，好像漂泊的人回到了家，像一條狗狗找到主人。”
兩人穿過僻靜的小道，進入人來人往的遊覽道上。寧朝朝隻是和遊客們打了聲招呼，再看直播時，直播已經自動關閉，並沒有辦法再連接到異世界。
她心中想，看來最開始想得是對的，隻有在一個人的時候，才能連接到異世界。如果有外人，就沒有辦法開通直播。
可是，牧匪陽、向浮，老向都是例外。
因為他們不是外人？
————
直播關閉之後，懸浮在東環湖上空的幾艘飛行器終於動了。克裡斯站在廢墟前，無奈地看著青年從塵埃中走出，雪白的長發被紮在腦後，白色製服上纖塵不染，依舊高貴而優雅。
“指揮官。”他朝青年行禮，“您有受傷嗎？”
白蕪：“沒有，沒出什麼事，回去吧。”
克裡斯點頭，又問：“我能問一下，為什麼指揮官要突然使用粒子武器呢？是因為有敵人入侵？”
首都星的防護係統沒有被觸發，這個理由顯然是不可能的。克裡斯隻是想問問，指揮官想做什麼，害他錯過幾分鐘直播，還要帶人飛到這裡來查看，不能專心看直播了。
白蕪神情冰冷，嘴角噙起淡淡的笑，輕描淡寫地說：“是，被我解決了。”
克裡斯：“……好的。下次希望敵人不要在直播的時候入侵。”
白蕪：“希望吧。”
他轉身看著自己的房子，調出主控麵板，按了一下鍵，廢墟馬上重組，幾分鐘後，整棟房屋又嶄新如初。
等人都離開，青年走到府邸裡，坐在落地窗前。窗外的景色是直播中看見的湖泊與夕陽，清風微拂，水麵泛起漣漪。
看著這樣的景色，白蕪的心情稍稍寧靜，然後毫不用顧忌形象地罵一聲：“臭狗！”
臭狗，居然還在炫耀！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貝奇居然直接找到那個通道，回到了過去的水藍星。黑暗之森那麼危險，就算宇宙中至強的存在，談起那個地方都諱莫如深。
這麼直接過去，就不怕危險，沒有想過萬一回不去會發生什麼嗎？
白蕪站在鏡前，握住高腳杯，低頭抿一口酒，心中唾棄地想，狗就是狗，過這麼多年，都還存有對人類的留戀，不顧一切地想回去。
他和臭狗不一樣，就算是在那個時候，他也是隻野生的大天鵝！
野生的！不是誰家養的。
但是……
嘴中又漫起酸甜的滋味，就算他將杯中酒全喝完，也壓不住心中升起的奇怪情緒。
白蕪丟下了酒杯，扭頭大步走向屋外。
與此同時，看完直播後，亞伯拉罕伸個懶腰，回憶著剛才蘋果的滋味，笑著露出嘴角的酒窩。
他走到客廳，發現姐姐坐在沙發上，低頭看書。
是陛下會議室的那本。
“《平麵國》？”亞伯拉罕皺起眉。
大災變以後，獸人們對文學藝術並不感興趣，作為一條沒有什麼文化的魚，他隻是掃了眼，就失去興趣，問：“說的是什麼？”
露娜把書平放在膝蓋，複述道：“一個古藍星人寫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個二維生物，有一天，它遇見了一個三維生物，並且把三維生物展現的各種現象奉成神跡。”
亞伯拉罕無所謂地挑了下眉，對這個故事並不感興趣。
露娜抬起手，將垂在額前的卷曲劉海往後梳，露出秀麗額頭，還有額頭上的一道淡粉的疤。
她拿出一支筆，在紙上畫了一條圓滾滾的鯨魚，又拿起另外一張紙，在上麵畫了三條曲線。
亞伯拉罕問：“這是什麼？”
露娜麵不改色：“海。”她指著兩張不在一個平麵的紙，問：“如果想要這張紙上的魚，回到另外一張紙上的海裡，要怎麼做？”
亞伯拉罕笑開，雪白虎牙尖尖冒出，把兩張紙放在同一片平麵。
露娜拿起兩張紙，說：“但是依靠他們自己，如果沒有更高維的我們幫助，終其一生，魚也沒有辦法回到海裡。”她看向自己的弟弟，若有所思地說：“我們都被困在，時間的囚籠裡。”
飛船無聲無息地駛過星空，露娜走到窗前，默不作聲地看著外麵璀璨的星係。亞伯拉罕走到她身邊，兩個人的倒影映照在黑暗的窗上，像兩頭深海裡潛伏的鯨。
“哦豁。”亞伯拉罕彎起嘴角，“遇見熟人了。”
星艦停在半空，對上另外一艘白色的星艦。
亞伯拉罕打招呼：“指揮官，你離開首都星，是要去哪裡呀？”
白蕪雙手抱臂，“我們去的，好像是同一個方向？”
——
直播突然斷開，寧朝朝隻好在心裡和觀眾們說聲抱歉，準備下午閉園以後，再帶他們去看看自閉蟒蟒。
她坐在遊覽車的副駕駛座，和牧匪陽一起去熊山喂妞妞。
路上人來人往，遊客們看見他們，笑著打招呼。
陽光灑滿布滿綠蔭的道路，把動物園照得閃閃發亮。遊客來了以後，動物園變得熱鬨有生氣，仿佛活過來了一樣。
雖然人還是沒有她記憶中的多，可這已經是個好的開始了。
要是爺爺回來看到動物園又“活”過來，一定會很開心。但是，爺爺的動物園，怎麼能缺少基路柏呢？
寧朝朝抿了下唇，想等會再給吳宏大打個電話，問問基路柏的狀態。最近抽空，可以去一次保護區，看看基路柏，也趁機摸一下上次見到的小象。
“叮叮——”
她拿出手機，看見來電是個陌生的號碼，感覺有點奇怪，接通聽了一會以後，怔了下，“哎？”
牧匪陽偏頭看著她。
寧朝朝聽了幾分鐘，放下手機，才說：“呃，那個嗶嗶嗶平台辦的比賽，我們居然到動物區第一名了？”
說實話，她一直沒怎麼關注過那個比賽。
剪輯是梅麗果弄的，投票也是莫名其妙漲上來的，突然就變成動物區的第一名。
剛才主辦方給她打電話，說她的票數在動物區是第一，可以來嗶嗶嗶公司領獎，獲得一次采訪和曝光機會。
她和梅麗果是聯名投稿，梅麗果在整活搞笑區，她在動物區，兩個人都有曝光的機會。
寧朝朝猶豫著，要不要過去。
牧匪陽聽後，說道：“如果你想去的話，我可以陪著你。”
嗶嗶嗶公司是國內首屈一指的短視頻大公司，能為動物園引來不少流量。
寧朝朝思考了一下，嗶嗶嗶公司就在木蘭市，去一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而且這是一次很好的機會，可以給動物園增加曝光。
於是她點了點頭，答應下這件事。
領獎就是幾天以後，但是那天出發的時候，她旁邊的人從牧匪陽換成了向浮。
動物園在偏郊區的地方，開車到木蘭市中心要一個小時，進城一趟不容易。牧匪陽前幾天還剛來到木蘭市，而且他腿腳不怎麼好，不宜走太遠，寧朝朝想了想，還是帶著向浮一起走，讓青年見識一下大城市的繁華。
嗶嗶嗶公司在一棟高大的大樓裡，建築上方弧度柔和，左右各冒出一個三角形的小建築。
這是嗶嗶嗶的標識，一個貓貓頭。
寧朝朝拉著向浮，叮囑道：“跟著我走，彆走丟了，你沒有手機，隻有兒童電話手表。要是迷路了，你連刷手機都沒辦法刷。”
向浮：“……知道了。”
寧朝朝好像個帶崽的母親，拉著自己不省心的崽，走入貓貓頭大樓裡麵。
已經有很多個主播來到大廳，相互認識的主播三三兩兩圍在一起聊天，大廳裡很熱鬨。
寧朝朝除開梅麗果，沒有什麼認識的主播，就寂寞地和向浮坐在一起。
“園長！”梅麗果撥開人群，邊打招呼邊朝他們走過來，“那邊有自助的下午茶，你們想吃點什麼嗎？”
寧朝朝想說什麼，突然聽見人群中響起轟動。她循著聲音看過去，眼睛頓時亮起來。
一個人牽著頭漂亮的小雪豹走了進來。
小雪豹脖子上戴著個紅領結，銀灰色毛茸茸的大尾巴不停晃動。
主播們聚在一起看小雪豹，寧朝朝也混在他們之間，眼睛發亮地盯著那隻銀灰色的雪豹。
“哇——好可愛！來參加頒獎的嗎？這是哪個主播啊？”
“是大森，他和那個動物遊樂園有合作，應該是來打廣告的。”
“什麼時候我們也去看看吧，最近打活動，隻要299一個人。”
……
299……
寧朝朝想到自己家動物園的門票，心微微抽痛了一下。
梅麗果幽怨地看著她，“園長，你看，說了讓你漲價吧！”
寧朝朝認真地考慮提價的可能性幾秒，然後繼續看著小雪豹，看著它尾巴晃來晃去，被可愛得說不出話。
原來可以帶動物過來嗎？那她帶薩拉弗過來，不就也能成為全場最拉風的崽！
但她隻是想了下，就打消這個念頭。
小雪豹好像有點緊張，尾巴焦躁地晃來晃去，圓圓的腦袋左看右看，直到看見寧朝朝。
寧朝朝對上雪豹銀灰色的獸瞳，朝它緩慢地眨了下眼睛。
她在書上看見過，對貓貓緩慢眨眼，就是表達愛意與親密，仿佛在說“我愛你”，雪豹也是大型貓科動物，是隻大型貓貓，說不定眨眼在它眼裡也是一樣的。
小雪豹呆了幾秒，看著她，也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寧朝朝心臟砰砰跳，又眨了眨眼睛。
小雪豹靜靜看著她，繼續朝她慢慢地眨眼睛。
這場無聲地交流持續一分鐘，直到向浮看不過去，伸手擋在她眼前，聲音有點惱怒，“你怎麼看見一隻貓就想勾引？”
寧朝朝理直氣壯：“這叫勾引嗎？這明明是雙向奔赴！”
小雪豹依舊歪頭看著她，半分鐘後，它圓潤的耳朵動了兩下，尾巴在空氣裡翹起，彎成一個鉤，直接朝她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