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國神遊(43)三合一(2 / 2)

“不該衝動行事。”和婉低著頭,她是真沒想到和敬會那麼行事。她原本想著的是,皇後伸手要權,懷孕其實就什麼也管不了了。正好讓和敬以這樣的借口把皇後擠下去。和敬這個身份好處理,但是國母的意義是不一樣的。但怎麼也沒想到,和敬把事情辦到這份上了,牽扯到後宮子嗣的是是非非,這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了。

“把握不了結果的事,永遠得留三分。這個道理得記著,這三分是彆給彆人的,也是留給自己的。”林雨桐叫她起來,“這次的事便是一個教訓。”

是!和婉緩了一口氣,低聲道:“要是皇上知道了和敬算計他……”

“誰也不敢去捅破這一層紙,因為都知道,捅破了也無用。皇上是會厭棄和敬呢?還是會給這揭發的人什麼好處?”林雨桐就歎氣,“你以為皇上當真就什麼也不知道?但是,於彆人而言,皇上隻是皇上。於和敬而言,那個人是她的阿瑪。孩子的阿瑪的麵前,永遠有犯錯的權利,有任性的權利。而在一個父親眼裡,孩子沒有不好的,所有的小心算計都是他沒有給孩子更好的。”

所以,皇上隻有在和敬那裡才是父親,在彆人那裡都是皇上。

她想想也笑了,是啊!也隻有和敬是真的把皇上當阿瑪的,所以,隻要她的阿瑪是皇帝,她就永遠是哪個能有小算計的公主。

林雨桐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所以,長在羽翼下庇護下的鳥兒,永遠也學不會搏擊長空。”

恩!因為她沒有必要那麼做。

和婉有些明白了,“所以,書院的事還得交和敬插手。因為她的著眼點跟咱們應該是不一樣的。”如此,皇上放心,她也能遵從皇祖母的意思展開拳腳的去做。於是,她笑了,笑的燦爛極了,“孫女明白了。”

“明白了就去找你六叔,再去看看有什麼要添置的。”林雨桐打發她,這孩子果然又跟歡快的鳥兒一般的撲騰出去了。

和婉還好調|教,隻那邊兩個王府的六格格和十三格格不大好教。

兩人一直沒個名字,林雨桐做主給取了名兒。大的這個九爺家的十三格格,取名叫布爾和,小的那個直王府的六格格,取名嘎珞。一個的意思是仙鶴,一個是天鵝。都是吉祥的鳥兒。這兩人慢慢的在幫林雨桐處理一個雜事。大部分都是宗室裡的,像是哪位王爺的生辰忌日等等,都得有人幫著急著,然後送些祭品之類的東西。也有書院的先生,誰家有個什麼事情,這邊都得有人處理。

她兩人在邊上專門有個院子,平時就是處理這些事情的。

兩人很謹慎,很少有自己拿主意的時候,一天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總會過來說一聲。然後把第二天要辦的事跟林雨桐請示了,根據林雨桐的意思去辦。

這一點短期內也改不過來,林雨桐正準備醫科那邊的教材呢,結果兩人又來了。這次跟林雨桐彙報的是一件事,二十一家的三格格從蒙古回來了,如今遞了牌子請見。

林雨桐就問:“是二十一福晉請見,還是?”

“是三格格。”布爾和低聲道,“下麵的人來報,她就在路口等著呢。”她說著就朝外看了一眼,“今兒天不好,有些冷。”

是怕對方冷著嗎?

林雨桐:“……那叫吧。叫進來吧!”

這兩人這才出去辦事去了,這兩人才一出去,和婉就進來了,笑道:“我這個堂姑姑有意思,她是騎馬來的。”

恩?

和婉便道,“我剛才碰見稟報的人問過了,是騎馬來的。兩個人騎著馬沒帶人就給跑來了。”

兩人?還帶了十三家的外孫寨桑多爾濟?

嗐!那倆來稟報的時候萬全沒抓住重點。

林雨桐就起身,“你去迎一迎。”說著就喊外麵伺候的,讓他通知四爺一聲,那邊要是忙完了,就抓緊回來。

這個寨桑多爾濟,是四爺要留意的。這小子年紀不大,本事不小。背著朝廷私下裡跟俄國人做生意。現在當然不是追究他,隻是這樣一個腦子活泛的年輕人不用起來,有些可惜了。何況,這小子已經把路子給趟開了,很多事做起來便事半功倍。

和婉應著出去了,迎到了書院門口。這裡不能騎馬進來,對麵有一男一女兩個人並肩走著,伺候的都沒跟進來。前麵的姑娘笑臉盈盈,穿著蒙古的袍子,腳上蹬著小皮靴,鞭子在手裡拎著。一路走來,也不肯消停,鞭子不時的打著路邊已經花樹,然後時不時的還要蹦躂到路牙子上踮著腳尖走。身後那個高碩的青年,隻無奈的看著,不時的提醒一聲:“慢點呀,崴腳了!”

“要你小子管?”這姑娘蹦起來摘了一邊樹葉,便高興的不得了,“看吧!看吧!有樹的地方就是好吧。我覺得就是該給草原種樹。種那種又高又大的……”

說著話,就看見和婉帶著人笑盈盈的看著她。

她馬上站好,扭頭看青年,“看我怎麼樣?沒露怯吧?”

青年輕咳一聲,然後擠擠眼睛,“特彆好!最美的小姨。”

姑娘便得意的笑,胳膊抬起來,男青年便低頭,姑娘拍在男青年的頭上,滿意的說了一聲:“乖!”說完了才想起問了,“接咱們的人是誰呀?”

男青年揚起笑臉,低聲道:“您沒老了,怎麼忘性這麼大呢。那是和婉公主……”

這姑娘開口就喊:“大侄女!”

和婉:“……”好把!確實是挺大一侄女,她先上前叫了一聲:“姑姑。”

寨桑鬱悶的不行,趕緊上前見禮,然後給這姑娘使眼色。她這才反應過來,“見過公主!”

人家是公主,她隻是以縣主而已。

和婉伸手將人扶起來,“都是自家人,在家裡隻論家禮。”

這姑娘明顯的鬆了一口氣,“離開京城時間長了,好多東西都忘了。”

想不起家人,這就說明在蒙古過的好。

等出現在老師林雨桐麵前的時候,林雨桐閃過一絲驚異,自打回來,皇室中的孩子見了不少,可從沒見過哪個如同這個孩子一般,這般有活力。皮膚不白,小麥色的,跟京城的閨秀比起來,就有些黑了。五官端正,但一雙眼睛卻格外明亮有神。身材不算多高,但是不瘦,看起來健壯有力,她扶她起身,那手上的繭子不是寫字磨出來的,也並不是做針線磨出來的,而是馬鞭和韁繩才能磨出來的痕跡。

“竹心?”林雨桐特意打聽過這孩子的閨名。他阿瑪好詩詞,她的名字也帶透著君子的雅氣。

竹心一笑,“是!四伯娘,我是竹心。”然後又急切的指了指寨桑,“這是寨桑,可厲害了。”

寨桑過來見禮,林雨桐很有些欣慰,“你跟你外祖,很有些相似。”

“是呢!”竹心就道,“人家問我說,你怎麼養成這麼一副性子。我就跟人家說,我是被外甥養大的,慣著慣著,我就成了這個樣子了。”

寨桑滿臉的無奈,好似真拿她沒辦法一樣。

四爺沒回來,卻叫錢盛接了寨桑到書院那邊去。

寨桑一走,林雨桐就問竹心,“你額娘之前來見我,求了旨意叫你們回來。為的什麼,你可知道?”

竹心點頭,笑意微微收了收,“我跟寨桑……相依為命的長大。”說著,眼圈就紅了,“部落裡事兒其實也不少。我又隻是縣主,幫他的地方很有限。他都是靠著自己一點一點做到現在的……”她想說部落裡現在可富了,但是想想,這話還是不能說,就又咽下去了,“反正,他是除了阿瑪額娘之外,跟我最親的人。”說著又趕緊補充,“但是我們肯定不是夫妻。他像阿瑪像哥哥,就是不像丈夫……他身邊的侍妾是我們倆一起挑出來的,都給他生了一個閨女了。我們原本沒想到還會有轉機,其實我們早就說好了,我要是在草原上,遇上喜歡的人。他就上書朝廷說我病死了,然後把我嫁出去的。”說著,她一臉懇求的看著林雨桐,“我舍不得離開他,他對我特彆好特彆好,我沒有過的比京城差。可要是有機會,我還是想各歸各位。他那個侍妾人很好……”

她說的很急,甚至有些語無倫次,好像不知道應該怎麼去解釋這麼一份不一樣的情感,好像彆人都不能理解一樣。她帶著幾分懊惱,眼淚就落了下來,“我要是回了京城,大概再不去草原了,也不知道以後這輩子還能再見幾回。原來以為離開草原回家我會高興瘋的,可真等要走了,我才發現跟我當時離開京城舍不得我阿瑪和額娘是一樣的……”

她的這種哭是那種咧著嘴就嚎出來的哭,不是那種抽抽噎噎的。哭的還在院外跟四爺說話的寨桑都變了臉色,這地方能那麼嚎嗎?

四爺卻看了寨桑幾眼,“這婚你確定要解除?”

寨桑特彆誠懇的點頭,“奴才沒什麼親近的兄弟姐妹,自從父母去世,緊跟著成親,最親近的就是這個小姨了。”他說起來的時候,嘴角帶著溫暖的笑意。送嫁到族裡,正是他被族人為難的最難堪的時候,她拿著縣主的派頭去嚇唬人,仰著下巴問人家,知道這是誰嗎?這是怡親王的親外孫。彆以為我十三伯沒了你們就能欺負寨桑,我是他小姨,你們要欺負她我立馬回京告狀去。

雖然沒什麼作用,但總有那麼個自稱長輩的人老想去護著她。

後來,他就護著她一路長這麼大了。

感情很複雜,很不舍,“但她得有自己的日子。”不能一輩子給我陪葬。

四爺跳過這個話題,表示知道了,然後問起了經商的事,“莫要慌張,這個事我一直就知道。”

寨桑嚇的汗都下來了,“奴才……奴才有罪。”

“赦你無罪。”四爺拍了拍他,“走,進去跟我細細說說。”

四爺一回來,竹心也不哭了,打了一個哭嗝之後,趕緊見禮。見寨桑看她,她心虛的撇頭,想起她好像做的確實是不對。

“都坐吧。”四爺指了指邊上的椅子,小兒女的事放一邊再說,他示意寨桑接著之前說的往下說,

寨桑連忙道,“如今主要的貿易點,還是在恰克圖。對方喜歡的就是黃金、白銀、茶葉、絲綢、瓷器,還有大黃。不過現在茶葉多出自湖廣,茶路不好走,價格偏貴。這個生意奴才也是做不起的。因此部落跟老毛子交易的多是羊毛。老毛子那邊給咱們的貨多是天鵝絨、海獺皮、貂皮、牛羊皮革、毛外套,還有各種毛紡品、皮革造的東西……當然了,奴才也要不了那麼些的貨,咱們主要是把羊毛給人家,換了毛織品回來。再拿毛織品去其他部落收羊毛,回頭再去換。雖說有些利潤,但也隻是有些而已。奴才這是小打小鬨……”主要是得避開朝廷,“恰克圖那邊多大商家。說起來,正經的做生意,老毛子那邊能說是貿易城,咱們這邊最多不就是‘買賣地’。人家的貿易城是他們的朝廷給建的,咱們的‘買賣地’是那些大商戶一起給蓋的。就是有那麼地方能交易就完了。”說著便垂下眼見,“說句放肆的話,老毛子那邊從貿易裡收了稅,稅給了國庫。咱們這邊……賺的肥的隻有商家。”

所以,他點出了兩個要點:第一,對外的貿易是商人的事也是朝廷的事,朝廷不能不管。第二,該有自己的嚴整的關稅以豐盈國庫。

四爺問說:“據你觀察,糧食、鐵器、黃金、白銀這些東西出去的多嗎?”

“多!一年比一年多。”寨桑似乎明白了點什麼,“他們認為,絲綢是昂貴的奢侈品。尤其是江南的絲綢,更是昂貴。倒是鐵器,其實利潤倒未必高。”

四爺久久沒有言語,林雨桐就問說,“你此次進京,可帶了老毛子出產的毛織品。”

還真帶了。

竹心忙道:“我的馬背上就有,我這就去取。”

林雨桐就道:“讓人把馬牽進來吧。”

竹心跟著跑出去,不大功夫帶了一件大氅來,“您瞧瞧,這個顏色也很鮮亮。”

林雨桐接到手裡瞧了瞧,拿給四爺看。四爺細看了看,問寨桑,“就你跟對方的交易中,你覺得對方需要什麼需要的多些。”

“老毛子好酒,越是烈酒越喜歡。”但烈酒需要糧食,這肯定行不通,“若是茶路更通暢,不管是從雲南,還是從福建運茶過去,利潤怕是會更高。再有……絲綢老毛子很喜歡,但是咱們的量似乎也跟不上。這東西也是貴族追捧的,越是好的越能賣上價兒……”

可這樣的東西一般都是內造的,除了皇家能用,彆人用也得事賞賜下來的。市麵上流通的極少,更不要說賣出去賺銀子了。

四爺心裡就有數了,晚上留了寨桑在這裡吃飯,同時也請了幾個人過來。

被請的人裡最驚訝的就要屬商戶出身的常萬達,“老聖人叫我過去用飯?”

怎麼可能?

和婉也問呢:“這常萬達有什麼特彆之處?”

四爺還沒說話呢,寨桑好像知道了,“姓常?可是山西人?”

正是!

寨桑就明白了,“常家是在恰克圖經商的大商戶之一。”

那這常萬達就是少東家了。

和婉第一次懷疑,自家祖父招人的時候不單純是看試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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