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國神遊(48)三合一(2 / 2)

鈕鈷祿就是再如何,也沒法命令淑慎。畢竟,那是老聖人和母後皇太後的養女,如果那兩人都不在了,那公主就跟她有關係。有但如今那兩人都活著的話,那她當真是不能管的。

她歎了一聲:“放心,你的事我在心呢。不會叫你受多長時間委屈的。”

木其爾膽顫心驚,不知道這位太後的話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沒多呆被送回來,木其爾就去求見嫡母。

淑慎一聽是木其爾就先皺眉:“叫她回去安心上課。”

可木其爾跪在門口,“母親,女兒就是來請個安。”

淑慎氣的臉白了,要是皇額娘看見了還不得以為自己連個庶女也轄製不住。她吩咐丫頭,“想見就帶進來。”今兒不夠丟人的呢。就她惹是生非被訓斥了,自己這個嫡母好像多有臉麵一般?想到這裡,臉上不由的又冷了兩分。

木其爾進去,也不管淑慎是不是麵色不好,急忙把宮裡的事說了,“女兒不解其意,請母親賜教。”

淑慎嘴角的嘲諷一閃而過:“不用疑神疑鬼,太後就是喜歡你……而已。”

木其爾皺眉,心裡咯噔一下。連自己知道必定不是這個意思,為何嫡母這麼說?她抬頭,對上冷漠的雙眸,一瞬間隻覺得渾身都冷了:“母親……您?”

淑慎笑了笑,“怎麼?你覺得太後有彆的意思?要對你不利?你一個小姑娘家,能有什麼?”

不是!不是這個意思。

木其爾現在才反應過來,嫡母不是之前的嫡母了。她不會再回部族,而部族以及自己的所有的一切,又跟她有什麼關係呢?

沒有了!本來她們就是沒有什麼關係的人呀。

木其爾行禮之後,起身告退。走出院子還覺得渾身上下都是冷的。

這是自己叫了十多年的母親,平日子自己便是囂張跋扈可也沒在她麵前過分過。哥哥襲爵之後,再如何也對她以禮相待了。這怎麼……才一轉臉就不認人呢?

她自己往出走,遠遠的看見兩個人清瘦的爺們過來。其中一個還穿著書院的衣裳,顯然是男子書院那邊來的,要往裡麵見誰去。

弘曕一邊往裡走一邊說永璋,“你也是太老實,四丫頭的手……你早該說呀。當然是越小的時候處理越好了。去年半年時間,不哼不哈的。”

永璋苦笑,“六叔,我這不是……也想著那是強人所難嗎?因而也沒好意思跟皇祖母說。”

隱隱約約的聽了這些話,木其爾便知道這是誰了。因此等兩人走近了,她趕緊見禮,“見過王爺,見過三阿哥。”

弘曕愣了一下,隻點頭嗯了一聲就從邊上繞過去了,繼續跟永璋說話,“往後常往這邊走走,小四一個人也怪悶的。”

叔侄倆說著話,就真從木其爾身邊繞過去了。

木其爾趕緊喊道:“王爺!”

弘曕頓住腳步,緊跟著皺眉:“你是誰家的?在這裡做什麼?”

木其爾笑道:“我是來看望母親的,可巧遇見王爺和三阿哥。”若是指婚,她當然願意指婚的對象是果親王。果親王出來當差了不說,也是老聖人的唯一一個沒成親的皇子。

於是,她就揚起笑臉,“給王爺請安了。”

弘曕點點頭:“安了!退下吧。”說著就看站在路邊的小太監,“告訴你們總管,這裡不是誰都能隨意走動的地方。帶引的人呢?不看著瞎跑什麼?”

木其爾當時就愣住了,那邊弘曕和永璋卻已經說著話走遠了。

邊上的小太監不敢留著她不管,“這位格格,您請吧。”

然後一路被禮送到書院。

這會子正是中午吃飯的時間,都在食堂呢。丫頭在門口等的焦急,想問什麼,但到底知道這不是說話的地方。木其爾叫丫頭去提食盒,自己卻左右看了看。正好看到昨兒換房間的姑娘。她抬腳便走過來,“巧了,又碰上了。”

喜兒嘟嘴:“都在這裡吃飯,碰上了奇怪嗎?”還挨著住了,同出同進的,可不得天天巧著。

蔡寶儀淡淡的掃了一眼喜兒,喜兒馬上垂頭,讓出自己的位置,“姑娘這裡坐吧。”

木其爾坐下,在蔡寶儀的對麵,“昨兒的事真是對不起。我家住的是搭帳篷,幾乎不住帶窗戶的屋子。尤其是窗子外麵有樹的,我就更不願意住了。彆看我大大咧咧的,其實我這人膽小。半夜起來一點樹影都能嚇著我。兩邊的屋子按說是一樣的,可那邊的對著樹……你要是也害怕,咱們再換回來。”

蔡寶儀笑的和和氣氣的,“我跟格格不同,我家鄉多竹,窗戶上不映著些影兒,我還睡不著呢。咱們換的剛剛好。”

木其爾馬上就笑了起來,“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表現好點,才能把那個大過的處分去了。她臉上揚著笑,“今兒太後召見,我都不知道考完後都有什麼安排。對了,你考的好不好……我除了蒙語,彆的什麼也不會,估計就能報個騎射了……”

蔡寶儀隻道:“騎射嗎?那真了不起。其實報什麼都一樣,學拿手的,不累人。”

木其爾想起昨晚老娘娘去看過蔡寶儀,就問說:“你呢?你報什麼?”

“還沒想好呢。”蔡寶儀垂下眼瞼,“說不得想報的沒有被選上,還得被調劑。看看吧,等明兒出結果了再說。”

木其爾笑了笑便問說:“娘娘沒說有沒有醫科?”

蔡寶儀沒直接回答,而是反問:“格格懂醫?”

木其爾點頭:“算是吧!”

果然,下午統計的時候,木其爾就報了醫科。

這邊報醫科的幾乎占了一半有餘,不用問,都是衝著林雨桐來的。

因此下午,林雨桐就過去了,她就問一個問題:“為什麼要學醫。”

咱們一個一個來,麵試嘛。

至於中醫的一些藥材之類的,她沒考。這些姑娘在這方麵都有一些基礎的。好歹能說出幾樣以及藥效來。如今跟以後不同,以後那是西醫體係為王,如今能接觸到的也就是中醫。見得多了,聽的多了,用的多了,個個都吃過,多少都是有些常識的。

隻問她們為什麼要學。

有說家裡的祖母身體不好,她希望能儘孝心的。有的說將來學好了,能照顧家人。

林雨桐就說那就不必要學醫科了,課程裡有中醫常識,有這些足夠了。包括烏拉那拉家的也都被擋回去了。

不過還真有幾個特殊的,蔡寶儀算是一個,這個就不問了。林雨桐給她直接打鉤,她算是一個。除此之外,還有兩個特殊的。

一個是出自禦醫世家的姑娘,她說是:“我學的比哥哥弟弟都好,但是祖父不肯將更多的教給我。隻因我是姑娘。所以,我想學下去……哪怕將來沒用的地方,我也想讓祖父知道,其實我要學的話,能比哥哥弟弟學的更好。沒有家裡的秘方,我一樣能治病救人。我想,真要學了,也不至於沒有用處。哪怕將來在家裡帶幾個想學手藝的孩子,這也是一點微不足道的但有點價值的事情。”

林雨桐給‘黃霑’的名字後麵記了一筆。

最後那個姑娘上來的時候林雨桐把名單合上,想著走個過場就能走了。引來過來的姑娘是木其爾。

可木其爾的回答卻叫林雨桐愣了一下:“……這麼說可能冒犯。我想學醫是真的,卻不是學救人的。我沒膽子學救人的醫術,我怕學不精,反而害了人。我是想學給馬兒牛啊羊的瞧病……”說著,她的眼睛就亮了起來,“我本來就會的。我的阿媽原本就是獸醫家的女兒,後來跟了阿爸才生的我。我打小跟著阿媽學的手藝……部族的馬兒羊兒,凡是病了,都找我阿媽……我阿媽的手裡沒死過一隻小羊崽子……”

林雨桐很驚訝,獸醫這個她壓根還沒來得及想。結果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意想不到的人選了這麼一條路。當然了,她的目的或許不純,但她說起牛羊馬,說起獸醫,那亮晶晶的眼睛證明她喜歡那個。

“木其爾!”林雨桐打斷了她。

木其爾抬頭,怔怔的看著林雨桐,眼裡有些緊張,有些焦急。

“會給羊接生嗎?”林雨桐問道。

木其爾點頭:“會啊!”

“那你跟我來!”林雨桐直接起身,順道兒問蔡寶儀和黃霑,“你們要去看嗎?”

黃霑猶豫了一下,皺眉搖頭。不管怎麼樣,人和牲畜怎能同日而語?她接受不了這個。

和婉在邊上覺得好玩,這個黃霑很有意思。拒絕的這麼耿直,絲毫沒有意識到她拒絕的是誰。

林雨桐卻沒覺得如何,總得叫人保持點自己的個性。她點頭就道,“那你回吧。明兒下午去醫科上課。”

蔡寶儀倒是沒有不適,跟著就走。祖母還養著雞鴨鵝了,雞養的多了,每到夏天也怕雞瘟,總也要給吃食裡伴上藥草。農家裡,連家禽都是寶貝,是一家子零散開銷的來源。更何況事牛羊馬這樣的牲口了,農家的牛,就是家裡最大的家產。牛生病比人生病還叫人著急的。

莊子上本來就養著這些東西的,剛好也有幾隻羊要生崽了。看起來焦躁跋扈的木其爾,蹲在羊圈裡,抱著母羊為其助產的樣子——跟之前判若兩人。

蔡寶儀若有所思,晚上回去的時候跟喜兒道:“以後見了隔壁的格格,再不可像是今日那般無禮。”

為什麼?

蔡寶儀看著點著的燈怔怔的出神片刻後才道:“我是看見老娘娘看她的眼神才想到的。”

嗯?

“老娘娘之前特彆不喜歡木其爾,可是今兒見了木其爾的樣子,我在她的眼神裡看見了寬容和溫和。我突然明白,人都有缺點,也都有優點。有些人隻盯著缺點無限放大,有些人缺能因為優點而去包容缺點……這才是該有的待人之道吧。待人以寬,海納百川,這不是說說就能做到的。祖母總說心胸要大,但其實我也就是大了個樣子而已。做到那一點,何其艱難?喜兒——咱們要學的多著呢。”

喜兒懵懵懂懂,也沒聽懂,隻知道姑娘不怪隔壁那個格格了唄。“但是她真的很凶!”

能那麼對待牲畜的人,不是惡人,也不會是壞人。

她——頂多算個沒被教好的孩子而已。

意外選出幾個好苗子來,林雨桐回去的時候很高興。結果一進院子錢盛就稟報,“皇上來了。”

弘曆來了。

她急忙往裡走,進去的時候就聽到弘曆的聲音:“……湖北提督哈某駐兵圻州的望天畈;尹繼善駐兵英山的金家鋪和霍山的千籮畈……安徽壽春鎮總兵牧光宗則率兵入山搜捕……查抄出軍械三百餘件,硝磺數百斤……捕獲馬朝柱母、妻、子、侄及起義民眾共二百餘人。隻賊首馬朝柱隻身逃往四川……”

得!這是發生了農民起義了……不!是叛亂!

而且還查出了硝磺,這可是製作火|藥的原材料。這些人也是能人,竟然與時俱進的軍械開始使用火器了。了不起!了不起!

早前下江南的時候弘曆還口口聲聲的說什麼太平盛世,結果好了,偽稿案到現在還沒處理完,又出了叛亂。所謂的太平盛世就這樣?

弘曆哪裡會不氣惱,語氣甚至帶上了幾分疲憊,“四川峨眉是白蓮教傳播尤其泛濫的地方,馬朝柱入了那裡,便如同魚入江河,再也找尋不見了。一個小小賊首,兒子倒是不是為其擔心……”

四爺歎氣,“你擔心的是,有人開了頭,隨後便遏製不住。”

是!這裡率先點了一把火,那麼隻要有反賊活動的地方,就可能隨時發生叛亂。這些叛亂之於朝廷,造成不了傷害。就如同被蚊蟲叮咬了一般,疙瘩起了,隨後自然就過了。但是,一直一直被蚊子圍著,不定什麼時候來叮人一下的感覺,也並不好受。它會牽製人的注意力,然後為此疲於奔命。

所以說朝廷對邪教向來厭惡,根由就在這裡。看著煩人,但你就是將它處理不乾淨。就跟腳氣似得,不發作的時候無知無覺。可要發作起來,癢的人撓心撓肝。偏你是越使勁就越癢。

四爺就問:“這事不是叫你十二叔盯著呢?”

弘曆就點頭:“跟割韭菜一樣,割了一茬還有一茬,什麼時候能到頭呢?”

“所以,滿漢的事,迫在眉睫了。”四爺就道,“這些人割不完,那是他們在最底層。他們能得最底層的幾分人心。既然殺不完,那就釜底抽薪。跟滿八旗的旗學一樣,從下往上,義學該鋪下去了。隻要入學,就有晉身途徑。每個孩子的機會都是均等的。這是施恩,也是繩索。家裡但凡有信邪教者,子弟一律不得入學,嚴禁一切晉身之途。”

弘曆眼睛一亮,看向進來的林雨桐:“皇額娘,兒子跟您商量一件事。”

“你說。”林雨桐進去,一邊洗手一邊等他說話。

弘曆就道:“永璋的福晉,兒子想請皇額娘給他選一漢女。至於外祖府上的姑娘,皇額娘要是覺得好,給弘曕留著也行。”

給永璋找一漢女出身的福晉?這是要釋放滿漢通婚的信號。

這個可以理解,但是外祖是指誰家?

烏拉那拉家嗎?

我什麼時候想把娘家的姑娘嫁到皇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