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薑尋音第一次聽到季循的聲音。
帶著專屬於少年的乾淨,卻又比同齡人稍低沉些,磁性的嗓音裡透著一絲戲謔,配上他臉上漫不經心的嘲諷笑容……
讓人聽著想犯罪。
兩人對視良久,誰都沒有率先打破僵局的意思,仿佛誰先開口誰就輸了。
下一刻,薑尋音身後的主任辦公室傳來關門聲,吳時亮的聲音傳入兩人耳中,“薑老師?你……”
看到手裡拿著兩根煙蒂的季循,吳時亮一頓,嗓門立馬大了起來,“季循!我看你是無法無天了!”
一邊說著,吳時亮快步走上前來,一把奪過季循手裡的兩支煙蒂,“當著老師的麵都敢抽煙!你這書到底還想不想讀了!”
吳時亮唾沫橫飛,奈何季循卻一眼不看他,反倒一瞬不眨地盯著邊上的薑尋音,似是等著薑尋音開口。
薑尋音好整以暇地看著季循。
吳時亮更加生氣,“你盯著人家薑老師乾什麼!”
吳時亮心裡著急,好不容易把八班這爛攤子甩出去,可不能因為季循這一出嚇著人家。
這麼想著,他語氣嚴厲起來,“還站在這兒乾嘛?回教室去!”
季循依舊不動,目光仍停留在薑尋音身上,眸色沉沉。
仿佛在質問她為何不幫自己解釋。
薑尋音肩膀微不可見地聳了聳。
又不是我說你抽煙。
季循看著她。
你知道真相。
薑尋音勾起嘴角。
我為什麼要幫你解釋?
季循眯了眯眼,突然掀起唇,唇縫裡泄出一聲冷哼。
他拍了拍手中殘留的煙灰,轉身離開。
從頭到尾沒有看吳時亮一眼。
薑尋音看著季循的背影,嘴邊細微的弧度平整下來,轉身看向吳時亮,“吳主任,您找我什麼事兒?”
季循聽著身後毫無波瀾的女聲,微微挑眉。
好一個薑老師。
晚自習不是薑尋音的課,下午最後一節課的鈴聲剛響,她便拿起包,對身邊的王文琳道了聲再見,施施然走出了辦公室。
她蹬著高跟鞋來到校內的小型停車場,拉開車門,上車,啟動引擎,一腳油門便離開了校區。
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停頓,也沒有對自己新來的學校和剛接下的班級表現出一絲留戀。
八班的窗台邊上,目送著薑尋音上車離去的陳琒揚起嘴角。
他看著疾馳而出的紅色mini,手腕一抬,手掌化作槍,眯眼對準那輛mini,嘴裡發出擬聲,“砰砰砰——”
夏茹白他一眼,“你幼不幼稚。”
陳琒收了手,正想回嘴,餘光突然瞥見正在整理書包的季循。
他快步走過去,“又不上晚自習?”
“嗯,有事。”季循淡淡回他一句,背著包走出了門。
站在原地的陳琒幽幽歎了口氣,“不就是去打工麼。”
夏茹“嘖”了一聲,“你煩不煩。”
陳琒吊兒郎當地撇嘴坐下,“你說他這是何必,和我們一起哪需要他花錢,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夏茹心中不耐,斜眼看他,“你懂什麼,這叫有原則!”
“是是是,他有原則,”陳琒無所謂地點頭,又拿起漫畫書看起來,小聲嘟囔,“原則能當飯吃麼?”
“行了,你彆管他了,”夏茹將桌上的化妝品一股腦裝進包裡,“我晚上有局,先走了啊。”
陳琒無所謂地擺擺手,“去吧,我看完這一章也走了。”
夏茹點頭,脫下身上的校服,裡麵是一身黑色緊身吊帶,也不管他人的眼光,拎著包就往外走。
沒走兩步,她不放心似的回過頭看陳琒一眼,“那個姓薑的,你彆太過。”
陳琒翻頁的手指一頓,輕笑一聲,“知道。”
第二天一早,薑尋音來到教室時便沒看到季循三人,儘管王文琳反複提醒她不該管的彆管,她卻還是向馮玉要了三人的電話。
馮玉擔心季循三人找他麻煩,咬著牙不肯給,薑尋音卻直接翻出三人家長的聯係方式,遺憾表示如果馮玉不給她就隻能聯係三人家長了,這才讓馮玉鬆了口,給了電話便匆匆離去。
一旁的王文琳看了,忍不住開口相勸,“薑老師啊,昨天我說了那麼多,你怎麼還管這些個臭麻煩呐?”
薑尋音笑得一絲不苟,“我是班主任嘛,該管還是得管。”
她這時候不管,到時候三個人出了事家長學校追究起來,可夠她喝一壺的。
薑尋音不傻,自然看出來王文琳對自己若有似無的敵意;她的確懶得管,但至少表麵功夫得做到位,才能讓人說不了閒話。
薑尋音從不否認自己懶,卻一向認為自己懶得很有水平。
比如說她找馮玉要了電話聯係三人本人,就比聯係他們家長會惹來的麻煩少得多。
王文琳張張嘴還想說話,便看到薑尋音撥通了夏茹的電話。
可惜的是,夏茹的電話關機無法接通,薑尋音隻好繼續給陳琒打電話,這次電話通了,卻沒兩秒被人掛斷,薑尋音耐著性子打了三個都得到同樣的下場,忍不住皺了皺眉。
王文琳冷眼看著,嘴邊揚起一絲譏諷的笑容,“指望他們三個接你電話,幾率就跟中彩票一樣。”
薑尋音沒說話,看著屏幕上季循的電話號碼,又想起昨天兩人無聲的交鋒,指尖一動,撥通了電話。
漫長的等待音讓薑尋音心下微鬆,正準備掛斷,卻發現那邊突然沒了嘟嘟的音訊聲,再仔細一看,通話時間已經開始讀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