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來的突然,結束地也很快。
一切都隻發生在一瞬間而已。
但對薑尋音來說,卻仿佛是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
她心有餘悸地抬起頭,望著還墊在方向盤上的手掌,怔怔地看向身旁的季循。
隻一眼,她便看出了不對勁。
少年永遠平靜無波的眼神這一刻盛著不斷升騰的怒意,他額間微微冒汗,臉色漲紅,似乎在極力克製著些什麼。
身後不斷傳來此起彼伏的鳴笛聲,薑尋音抿唇,來不及詢問便重新啟動車輛,找了個停車位靠邊。
車剛停穩,季循猛地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便往下走。
薑尋音下意識熄火追過去,“季循!”
季循腳步一頓,他背對著薑尋音,沒有回頭。
薑尋音上前幾步,走到跟前,卻不知該說謝謝還是抱歉,遲遲沒有開口。
季循撇過頭,冷冷看她一眼,語氣滿是寒意,“你他媽找死?”
薑尋音一愣。
這還是第一次,她聽到季循用這種口吻說話。
這也是第一次,季循用這樣冰冷的眼神看她。
就連一開始兩人數次正麵交鋒之時,她也沒見過這副模樣的季循。
顯然,她觸及到了他的逆鱗。
而他的逆鱗,顯然和剛剛的事故脫不開關係。
薑尋音竟有些頭皮發麻的感覺。
半晌,她輕聲開口,“和車有關嗎?”
這次輪到季循愣住,席卷而來的怒意隻因為薑尋音一句詢問,便儘數瓦解。
這種感覺很奇妙。
明明是一句沒頭沒腦的問話,但他立即便明白了薑尋音的意思。
就像他什麼都沒說,隻是一時的情緒失控,便讓薑尋音看出了端倪,甚至猜出了他的軟肋。
像是被一根隱形的線給纏住,會不自覺靠近對方,但一旦觸及到危險,又會本能的趨利避害。
他們達成了無聲的和解,又默契地選擇不再深究。
季循扯了扯唇,嘲諷似的看她一眼,“你呢,和什麼有關?”
薑尋音一滯,又很快掩下心中再次升騰的異樣,緩緩彎唇轉身,“走了。”
像是知道季循仍看著自己似的,她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走到路邊,上車離開,揚長而去。
季循嘴邊弧度加深,他頓了頓,也轉過身,往反方向走去。
*
翌日。
薑尋音走進八班教室,一眼便看到了趴在桌上的季循。
她收回眼神,又看向季循前方空蕩蕩的座位。
季循來了,陳琒卻沒來,倒是有些稀奇。
薑尋音也不吵他,甚至刻意放低了些音量,翻開教案開始上課。
不料她在黑板上寫了兩個單詞的時間,轉過身時便正好對上了季循飽含笑意的眼神。
哪還有半點困頓的影子。
她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隻當看不見他,自顧自念起了課文。
一節課完,薑尋音來到季循身邊,直截了當,“知道陳琒在哪嗎?”
她昨天本就要找陳琒,卻是沒想到今天陳琒又直接沒來。
一個勁兒添亂,倒是連結果都不想看。
“台球室。”季循懶洋洋撐著腦袋,如實回答。
薑尋音看了看手表,“午休時間也在嗎?”
季循似笑非笑地點點頭,不等薑尋音再問,主動開口,“要我帶你去嗎?”
薑尋音眯眼看他一瞬,最終點頭,“下課在教室等我。”
季循笑著應承下來。
但最終薑尋音卻還是沒能去教室找他。
臨近最後一節課下課,季循便懶洋洋走進了辦公室。
薑尋音聽到動靜,一抬眸,便看到辦公桌前睡眼朦朧的季循。
他的頭發因為靜電胡亂在空中飛舞著,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仿佛完全沒有意識到上課時間出現在辦公室有何不妥。
“走嗎?”
許是季循的語氣太過隨意,辦公室裡幾個老師聽到聲音紛紛投來目光。
薑尋音身後的男老師以為季循來找薑尋音麻煩,立馬起身擋住薑尋音,“你乾什麼?走什麼走,回去上課!”
季循懶得看他,偏過頭越過他看薑尋音。
男老師往左一步,又擋住季循。
季循又往反方向偏頭看薑尋音,眼神裡帶著質詢。
薑尋音忍住笑,一臉興味地看著季循,卻就是不開口說話。
男老師往右,再一次擋住他,“你聽到我說話了嗎!還不回去!現在是上課時間!”
話音剛落,下課鈴聲響起。
季循挑眉,“現在下課了。”
“下課怎麼了!”男老師似是打定主意要當護花使者,就是不肯讓步,“下課就能公然捉弄欺負老師了?”
季循又看向薑尋音,眼神裡已經帶了絲惡意。
你確定不說?
薑尋音撇過眼不看他。
不說。
季循一哂,終於正眼看向一臉義憤填膺的男老師,“我看老師誤會了,是薑老師約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