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往下,她很快找到季循監護人的聯係方式,打開揚聲器將手機放到桌麵上,比對起兩個手機號來。
完全不同的兩個號碼,甚至連號碼的歸屬地區都不一樣。
薑尋音習慣性地用指尖敲了敲桌子,“不好意思,我這邊看到季循監護人的聯係方式好像不是這個號碼。”
電話那頭的男人似乎笑了一聲,很快開口,“那資料上的電話應該是假的。”
他聲音沉穩,好像完全沒把薑尋音的質問放在心上。
薑尋音揚了揚眉,“也有可能你是假的。”
韓柏聽著薑尋音理所當然的語氣,挑眉拿起書桌上薑尋音的資料。
資料下,是一遝散落的照片。
所有照片都有一個共同點——季循。
其中有季循背著吉他從酒吧出來的照片,有季循在課堂上趴著睡覺的照片,也有季循彈著吉他在酒吧低聲淺唱的照片。
這遝照片看起來是按時間排序的,隨著日期越來越近,照片上薑尋音的身影出現得也越來越頻繁。
最麵上的一張照片裡,薑尋音半蹲在躺倒在地的季循麵前,眼神輕佻,紅唇誘人。
韓柏看著簡曆上表情冷淡、素麵朝天的薑尋音,無聲扯了扯唇,“薑老師想讓我怎麼證明自己的身份呢?我叫韓柏,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把我的姓名和身份證號報給你。”
薑尋音卻並不領情,“我這裡又不是公安局,你報給我乾什麼?”
一陣風吹來,辦公室裡的吊頂風扇被微微帶動,傳出滋滋的響聲。
透過電話,韓柏甚至能想象到那頭女人一臉嘲諷的模樣。
他看著手中薑尋音的照片,“我也可以把季循的身份證號報給你。”
沉默片刻,薑尋音突然輕笑一聲,“或者,您可以先說說是怎麼知道我號碼的?”
韓柏頓了頓,答得模棱兩可,“您是季循的班主任。”
薑尋音懶得深究,她看了看表,終於鬆口,“您想談什麼?”
“我看到上個月的月考成績單說季循缺考了,他最近有來學校麼?”
薑尋音靠向椅背,手指無意識地劃著圈,“嗯,今早來過。”
說的是事實,卻總讓人有一種答非所問的感覺。
韓柏卻很快捉住她的言外之意,淡淡問道,“現在走了?您知道他最近在忙什麼嗎?”
“不知道,”薑尋音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卻下意識幫季循隱下駐唱的事,“季循上次月考缺席我和他談過了,但他並沒有告訴我原因,具體情況您可以自己問他。”
韓柏一哂,隨手拿起張薑尋音和季循在酒吧門口的照片。
照片上,薑尋音一身露肩黑裙坐在台階上,長腿懶散地交疊,指尖還燃著一根香煙。
邊上的季循視線緊緊粘在薑尋音身上,眸色深不見底,眼神裡帶著一絲克製。
她自然是知道季循最近在忙什麼的,隻是不願意告訴他罷了。
韓柏放下照片,換上遺憾的語氣,“抱歉薑老師,雖然有些唐突,但因為一些原因,我現在聯係不上季循,但我很擔心季循在學校的狀態,以後如果季循再長期不來學校,您能通知我一聲嗎?”
“再”長期不來學校。
這個再字讓薑尋音心頭卻升起一抹怪異之感。
她剛剛可沒說季循長期不來學校。
這通電話來的莫名其妙,韓柏的話更讓人覺得這不是他的本意。
就好像他本來就知道季循近況,卻還故意打給她似的。
這通電話,與其說是打來關心季循的,倒更像是來試探她的。
薑尋音抿了抿唇,卻還是答應下來,“好。”
得到肯定的答案,韓柏的語氣也溫和下來。
又寒暄兩句後,臨掛電話前,韓柏囑咐她,“對了薑老師,可以的話,我私下聯係你的事,能彆告訴季循嗎?”
薑尋音眼神一動,沒有立即應聲。
“麻煩薑老師了,季循從小就不受管教,之前在英國還患上了輕度抑鬱,回國之後不知道怎麼的就不願意和我來往了,我也是心裡著急,又怕他多想。”
薑尋音聽到抑鬱二字時不免愣神,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季循的資料。
韓柏又說了些什麼,薑尋音卻已經有些心不在焉,一句也沒聽進去。
末了,薑尋音垂下眼,輕輕答了聲“好”。
電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斷了,手機自動彈回主屏幕界麵。
薑尋音盯著手機屏幕上自己和薑尋樂的合影,不免有些失神。
“叮”一聲傳來,屏幕上彈出一條短信。
薑尋音點開短信,是剛剛的陌生號碼。
【以後還要多麻煩薑老師了,有時間的話,想請薑老師吃個飯。】
薑尋音心頭怪異之感更甚。
她不準備回複,剛放下手機,又是“叮”一聲響起。
她不耐煩地點開,卻發現來信人上赫然顯示著季循的名字。
【你微信多少?】
沒有稱呼,沒有說原因,就是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卻讓薑尋音剛剛緊繃的情緒稍有緩解。
她突然想起韓柏說的“輕度抑鬱”,腦中又閃過運動會上,季循一臉漠然拒絕兩個低年級女生的畫麵。
薑尋音一哂,默默拿起手機打字。
公交車上,季循緊緊盯著黑著屏幕的手機,一向平靜的臉上竟沾染了一絲可疑的緊張。
伴著震動,屏幕猛地亮起。
季循立馬點開短信。
短信上隻有一串英文字母,一個多餘的符號或話語都沒有。
季循卻默默勾了勾唇,很快複製又打開微信界麵添加。
一分鐘後,微信界麵上終於出現了薑尋音的頭像。
季循臉上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