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尋音收緊下顎,緩緩搖了搖頭,“去吃飯。”
韓予非咧開嘴,向薑尋音道彆,“下周見。”
薑尋音點點頭,上車離開。
她不知道韓予非最後那個笑容作何意思,也許他信,也許他不信。
但這都和她沒什麼關係。
薑尋音抬手看了眼時間,八點半了,她確實不準備去了。
對司機報了老林家的地址,薑尋音突然感覺到有些疲憊,閉眼靠在椅背上假寐。
出租車上的老式收音機斷斷續續地放著,司機似乎對這斷斷續續的信號有些不滿,隨手換了台。
【I he taste, the taste of you……】
熟悉的歌聲從老舊的收音機裡緩緩飄散而出,回蕩在狹小的車廂內。
薑尋音猛地睜開眼,眼神中氤氳著令人無法琢磨的暗芒。
一曲結束,主持人的聲音響起,【剛剛播放的是季循上周剛剛推出的單曲,相信大家都知道今天八萬人體育場的盛況,這是季循的第一場個人演唱會……】
薑尋音垂眸,試圖掩蓋住自己失衡的心跳聲。
司機撇撇嘴,換了個台,嘴上無意識地小聲嘟囔,“又是季循,怎麼今天哪兒都是他。”
薑尋音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司機,卻被司機在後視鏡裡逮了個正著。
“不好意思啊,”司機笑了笑,“小姑娘也喜歡季循吧?”
薑尋音沒有否認,默默嗯了一聲。
在陌生人麵前承認自己喜歡季循,似乎比她想象中要簡單得多。
司機樂嗬,“你彆誤會啊,我也挺喜歡這個小夥子的,就是我女兒啊,前段時間每天鬨著要去看季循的演唱會,我們家條件不好,哪有錢給她買大幾千的門票啊……”
司機絮絮叨叨地說著,薑尋音卻已經有些心不在焉。
已經過了下班高峰期的時間,一路上暢通無阻,不過十分鐘薑尋音便到了老林的燒烤攤。
下車的時候,薑尋音從包中掏出一張季循的簽名照給他,“給你女兒吧。”
在司機詫異的眼神中,薑尋音提著包下了車。
季循的簽名照是隨內部門票一起附贈的,門票依舊躺在她的手提包內,路過路邊的垃圾桶時,薑尋音隨手將門票扔了進去。
時間靜悄悄來到九點,薑尋音終於走進燒烤店。
老林看到她十分驚詫,連手邊的客人都來不及招呼,立馬擦擦手跑到薑尋音跟前,“這個時間,你怎麼來了?”
薑尋音比老林的表情還有驚異,“什麼時間?”
“小季的演唱會啊!”老林跺了跺腳,看上去十分著急,“你這孩子真是!你不是都已經和小季在一起了嗎?”
薑尋音愣了一瞬,“他這麼說的嗎?”
“是啊,”老林緊皺著眉頭,“你出國之後小季不是到處找你嗎,很快就找到我這兒來了,當時我就看出來這小孩肯定要折在你身上,本來聽說你倆在一起了我和你盼姨還在開心呢……”
“我今天臨時被安排了工作。”薑尋音打斷他,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就看起菜單來,明顯是不想再糾纏於這個問題。
老林卻沒有就這麼放過薑尋音,索性來到她身邊坐下,“你還在這兒乾嘛?趕緊去演唱會啊,快!趁現在演唱會還沒結束!”
“來不及了,”薑尋音眼皮不抬,“都九點了。”
“來得及來得及,隻要能趕上最後的返場曲目就行了,”老林搓搓手,“店裡讓你盼姨看著,我開車送你過去。”
薑尋音頓了頓手指,“什麼返場歌曲?”
“我不知道啊,”老林一把拉起她,“小季之前跟我說的,那是專門為你唱的,快走快走。”
一直被老林拉到門口,薑尋音才回過神,猛地甩開了老林的手,“我不去。”
空氣一瞬間有些僵持。
老林看她半晌,臉色有些難看,“你是不是還沒放下尋樂的事兒?”
薑尋音緊了緊身側的雙手,沒有說話。
但這在老林看來,就是默認。
老林咳嗽兩聲,臉色有些漲紅,“你到底還要在這件事上停留多久?小季是個好孩子,他……”
“他永遠不會知道尋樂的事。”薑尋音冷著臉打斷他,語氣冰寒。
“他他媽早就知道了!”老林衝她吼了一聲。
印象中,這還是老林第一次對她發脾氣。
薑尋音整個人如墜冰窟,一臉難以置信,“你說什麼?”
“我告訴他了,”老林頓了頓,“尋樂的事,你父母的事,我全都告訴他了。”
薑尋音腦子一片空白。
她一直不曾和任何人提起這件事,她並沒有準備好……
或者說,她就是因為知道季循同樣黑暗的過去,才一直保持緘默。
以彼之身還之彼心,她從未準備好接受季循的過去;但她從未想過,季循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已經知道了一切。
薑尋音心臟驟縮。
她猛然心疼起那個一直沉默寡言的少年,哦不……
是男人。
在她還未準備好的時候,他已經知道了一切。
並選擇了全盤接受。
“嘣——”
心上築起的厚重城牆轟然倒塌,這……
便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老林似乎還在說這些什麼,她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薑尋音猛地向路邊的垃圾桶衝去。
演唱會門票靜靜地躺在裡麵,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地,薑尋音一手抓起門票,飛奔到路上攔了輛車。
司機看到薑尋音一愣,“小姑娘這麼快就吃完了?”
竟還是剛剛那輛車。
薑尋音聲音有些急促,“麻煩您送我去八萬人體育場,越快越好,我趕時間。”
司機一愣,一瞬間似乎明白了什麼。
而後,他什麼也沒問,手腕一動,飛快換了擋,一腳油門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