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在東皇宮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天材地寶的供應下, 陸壓的傷勢初步得到穩定。
永遠不要小看一個混沌魔神的逃脫能力, 換作其他地方, 陸壓絕對不會停留太久, 再虛弱都會找一個機會逃走。但是縱觀洪荒所有勢力, 妖族的修煉資源最豐富, 擅長審時度勢的混沌魔神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賴下來，哪怕代價是把臉麵咬碎了吞進肚子裡。
打都被打了，他還能怎麼樣！
當然是忍了。
沒辦法忍受的混沌魔神早就死在了開天大劫後的幾個元會裡。
他當初被盤古重創，掉入洪荒這片世界，還不是傷痕累累地趴在地上，含著靈草和露水緩解饑渴。洪荒對於他們來說是貧瘠的沙漠, 他們是沙漠上乾渴的魚兒，無法適應環境的混沌魔神會死在這裡, 留下的屍體被其他混沌魔神啃食殆儘。
這是一場氣氛掉入冰點，卻又比陌生人要熟悉彼此的對話。
“你究竟是什麼人？”
“如你所知, 三千混沌魔神之一。”
“除了歸墟裡的兩個人，還有多少混沌魔神活下來了？”
“在這個時代不到十個。”
“這個時代？”
“盤鳳和祖龍可以複活, 我們自然也有複活的手段, 如果一複活就會死, 那麼還不如不複活, 省得自己複活後的元神和肉體便宜了彆人。”
“你們可以吞噬同類？”
太一坐在寢宮的一張椅子上, 金瞳璀璨, 他的手邊是翠光兩儀燈，燈光籠罩著陸壓, 讓陸壓產生了一絲困意，那種特殊的力量讓他在重傷狀態下有些迷迷糊糊。
陸壓心底嗤笑一聲，又認命地接受這種拷問。
“嗯，混沌魔神可以吞噬彼此，雖然效果沒有以前那麼好，但也多少可以恢複一點自己的傷勢。我們所有人的本體都受損了，完整的混沌魔神的身軀是混元聖人級彆的……”陸壓沒有挪動的打算，霸占了這張屬於東皇太一的床，床上的血跡已經消失無蹤，被他沒有浪費地吸收回了體內。
他眼中頗有深意地看著太一：“你應該知道何為混元吧。”
太一說道：“混元者，元氣未分，混沌為一，元氣之始也。”
陸壓不太滿意：“你說的是混沌。”
太一平靜地捏散了一條火蛇，就像是捏死陸壓一樣簡單，陸壓轉移話題道：“你要是沒有帶我離開歸墟，我怕是要與那兩個家夥打上一場了。”
“多謝。”陸壓仿佛忘記了之前的不愉快，深諳為人處世的道理。
太一沒有接受：“我救的不是你。”
陸壓笑道：“我知道……你救的是‘小十’，未來的我。”
對於這件太一最關心的事情，陸壓說了下去：“我現在不是你認識的‘小十’，因為在這個時間點，我仍然是混沌魔神，雖然未來會有無數種走向，通往各種不同的結局，但是我成為‘小十’的可能性極高，所以我才會對你說出‘叔叔’這個稱呼。”
“我曾經用了一千兩百個元會，查遍了洪荒所有的先天種族，從中挑選出適合自己的種族，觀察他們的血脈潛力和神通術法，最後才列出了幾個選項。”
“如巫妖混血，如三清後裔，亦或者是太陽太陰的後代。”
太陽太陰指的便是三足金烏和玉兔。
太一神色微動，提起另一個問題：“巫妖混血？”
“巫族的肉身強悍，妖族的元神潛力強，合二為一後當是世間難得的血脈。”陸壓搖了搖頭，“可惜我怎麼實驗都不成功，大概是沒到出世的時機，或者是血脈禁忌。”至於三清後裔這個選項，那就更難了，這是要讓他和天道正麵作對。
陸壓看上去很好說話，像是向太一妥協了，話語卻不自知地流露出幾分涼薄。
“不是誰都能成為我的親人。”
一般的生靈想要孕育出他，少不了要去母留子了。
“……”
太一的目光如同看死人一樣看著他。
陸壓頓了頓，泄氣道：“你還沒有明白嗎？我敢在你麵前說出這些話，是因為我根本沒有奪舍小金烏，未來的小金烏就是我，而我現在不是小金烏罷了。”
太一溫和道：“我不信。”
洪荒在後土沒有化身六道輪回之前，是不存在轉世投胎的。
陸壓頭疼，自己的神通很難說清楚，雖然沒經過帝俊與羲和同意，但是出生的機會是自己創造的，他頂多是借助兩人的血脈之力轉世重生。
“九為極數，不該有十。”
“十為圓滿之數，哥哥與羲和會舉行天婚，天道見證，理應圓滿。”
“你這是非要找理由反駁我！”
“有本事你找一個生靈，試驗給我看。”
太一拋出一個解決問題的方法，直接令陸壓啞然。
“最重要的一點……”太一用手指了指自己，“若無意外，我的孩子也是三足金烏的根腳，這一點就打破了你所謂的‘不該有十’的說法。”
陸壓臉色詭異地盯著他看：“我一直都很奇怪，你的孩子是怎麼回事……”
太一沒打算滿足他的好奇心：“與你無關。”
陸壓靠在床頭仰頭沉思，雙眼望見床頂的周天星辰縮影後微微一愣。
一刹那。
混沌魔神可以觀察未來的視野裡，竟然浮現出少許的片段，那是相似的畫麵。未來的“他”也在這裡待過，躺在一個人的掌心裡，看著上麵的周天星辰，數著那一顆顆璀璨的星子。
他再度抬起眼簾的時候，雙眼裡一片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