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2 / 2)

五月泠 明月璫 11365 字 6個月前

“我知曉了,母親。”季泠道。

“嗯。”蘇夫人道:“這件事兒還沒跟你二弟妹說,走吧,咱們現在去嘉樂堂,先跟老太太通通氣兒。”

老太太知道了自然是讚成的,她早就盼著季泠能立起來了。

章夫人來嘉樂堂請安時知道了,也沒說什麼,她其實有些懊悔的,前些日子也不知怎麼地著了魔,居然被季樂給說動了,結果現在想起來還真有些丟臉,竟然為了銀子跟大房起齟齬,這不是讓人笑話眼皮子淺麼。

說實話章夫人真不缺那個錢,二老爺在外為官多年,外官比京官可富多了。她自己嫁妝也豐厚,從小就沒為錢字皺過眉頭。

這件事大約最不高興的就是季樂了,可她也是最沒發言權的,家裡有長輩就輪不到她做主。因為心裡慌,隨時可能失去中饋之權,她做事兒才會沒有章法。當然季樂心裡多少是存著點兒分家的意思,才會挑撥的。

若是分了家,季樂就再不用擔心擁有的東西被季泠拿走了。京城裡這樣的人家分家的也不是沒有,一條街上兄弟二人分住東西兩府,也沒人戳他們的脊梁骨啊。

可才起一點兒苗頭,就被強按了下去,季樂再不忿也沒有辦法,知道分家是行不通的了。

季樂心想,這便是有男人和沒男人的區彆了。當初楚寔不在的時候,季泠多慫啊,一個鐘威家的都能跟她頂牛,她還一點兒法子沒有,如今卻是一回來就從她手中把廚房的事兒給搶走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她這個二弟妹就得把中饋之權拱手奉上了。

季樂就想不通,都是一家的兄弟,憑什麼什麼都要先緊著大房,連中饋也是理所當然的該大兒媳、大孫媳的,行二的就天生該受委屈麼?

然而木已成舟,季樂也隻能看著,不過她覺得這樣也好,讓家裡的長輩知道季泠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後,她反而沒有後顧之憂了。

晚上楚寔回來得很晚,季泠也沒睡,就坐在窗前的塌下寫寫劃劃的,她是第一次管這麼一大家子的廚房,心裡很是沒底兒,因叫芊眠將繁纓請了來。

芊眠撇嘴道:“少夫人叫什麼繁纓啊?人可沒閒著呢,就瞅著你去嘉樂堂的時候往屋裡鑽。”

季泠不由好笑,自己都還沒吃醋呢,芊眠倒是醋得厲害。“那也不怪她。”

“怎麼不怪她?”芊眠道。

季泠不做聲,可芊眠也知道她的意思,嘀咕道:“少夫人就是菩薩心腸,可你沒聽過一句話,人善被人欺。”

季泠道:“好芊眠,不說這個了,你去把繁纓請來吧。今日母親也提到她了,說是讓她幫我的忙。你也知道的,我便是做得好好兒的,每年也有幾個月不能理事,總不能叫闔府的人都不吃飯吧,所以還得有繁纓幫襯。”

“那不是還有我麼?”芊眠沒跟季泠客氣地道。

季泠道:“原是有你的,可最近呀……”

季泠笑著沒把話說完,芊眠的臉就紅了,“好啦,好啦,我去叫總成了麼。”

繁纓到了屋裡,季泠便將事情告知了她,“繁纓,你知道我身子不好,所以以後泰半的事兒還得落在你肩上,辛苦你了。”

繁纓忙道不敢,“為主母分憂,這是妾該做的。”繁纓知道這是季泠的示好,若是放在彆人家,或者就是二房,也沒多少主母會願意把權分給妾室的,明擺著就是讓其坐大。

繁纓知道季泠的好心,可她心裡卻情願不要這種好意,隻要季泠肯張張手指縫兒,將楚寔的時間留一星半點給她,繁纓就感激不儘了,她太明白了,什麼都比不上一個孩子重要。

季泠見繁纓臉上沒什麼喜色,而且憔悴得厲害,膚色也比以前黯淡了,將心比心的她特彆能理解繁纓,可是楚寔那性子,真不是個能聽人擺布的。

季泠低聲道:“繁纓,你彆這樣。我想表哥如今也是……”季泠沒好意思說“圖新鮮”三個字,但這是人之常情。“你伺候了表哥這麼多年,最是可心,過些日子表哥必然會去看你的。”

季泠如今也看了不少史書,太明白什麼叫以色侍人,色衰而愛馳了。便是不馳,人也是沒有常性兒的。譬如她,讓她日日吃一種菜,甭管多好吃,她也得吃吐呢,所以季泠倒不覺得楚寔會從此就不去繁纓房裡。

繁纓勉強扯出一絲笑容,顯然沒被季泠安慰到。

季泠覺得繁纓這就是當局者迷,因摸了摸她的手背又勸道:“繁纓,你也知道的表哥從來不是薄情之人。”

繁纓抬眼看著季泠,眼裡帶著驚訝,也不知這位主母是哪裡看出大公子不薄情的?關於楚寔薄情的事兒,遠的不說,單說那麗琦就是個最好的例證了。

但既然季泠肯這麼說,繁纓也得上道,於是用手絹擦了擦眼角沒有的淚痕,“多謝少夫人關懷,可妾知道自己的身份,隻盼著大公子和少夫人能好好的妾就滿足了。”

這自然是假話,可是不能不說。

“少夫人既然拿繁纓當自己人看,連廚房的事兒也讓繁纓管著,那繁纓也想跟少夫人說兩句知心話。”繁纓拿眼看了看芊眠,後者並無離開的意思,而季泠似乎也什麼也不避著芊眠,繁纓也隻好硬著頭皮道:“妾聽人說,少夫人的身子是不易受孕的。”

芊眠的臉色一變,當場就想發作,卻礙於季泠。

季泠倒是沒什麼特彆反應,反而點了點頭,“所以你也當知道,我從來沒有攔著過表哥去你房裡。”季泠覺得自己已經說得夠明白的了。

繁纓愣了愣,沒想到季泠會如此坦白。“妾鬥膽跟少夫人說一句,咱們這些女人沒有個孩子,將來的日子可太難過了。”

季泠點點頭。

繁纓起身提起裙擺跪在季泠麵前,“妾願意將自己生的孩兒養在少夫人膝下,一旦分娩甘願立即去莊子上,永不回來。”

這就是自願版本的“留子去母”了。

季泠將繁纓扶起來,“繁纓,你彆這樣,你若生了孩子,表哥同意將他記在我名下的話,我不會反對的。你也不必去莊子上,咱們一起好好養他就是了,他可是表哥的孩子。”讓人母子離彆的事兒,季泠是絕對做不出的。

繁纓繼續表忠心,季泠則繼續寬慰她,你來我往的,到大家都累了,繁纓才告辭。

繁纓一走,芊眠就道:“少夫人可彆被繁纓給騙了,什麼自願去莊子上啊,那是她的兒子,記在你名下成了嫡子,將來長大了有點兒出息,再將她接回來,你難道還能說什麼?那時候可就是繁纓的天下了。”

“我都知道的。”季泠道,“如今孩子都沒有呢,說這些其實沒什麼意義。再說了,若真有孩子,自然一切都要聽表哥的,表哥怎麼可能做得出讓他的孩子母子分離的事兒。”

芊眠愣了愣,卻沒想到季泠看得如此開。“那少夫人怎麼同繁纓說大半晌的。”

季泠歎了口氣,“我是怕繁纓當局者迷,想不開鑽了牛角尖。”所以當蘇夫人提到繁纓時,季泠也立即想到了繁纓。如今楚寔不去她房裡,她也沒有孩子,季泠怕人欺負她,想著分點兒權給繁纓,以她那能乾的性子定然能立得起來,也算全了她伺候楚寔一場的情誼。

芊眠嘟嘴道:“少夫人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彆人的事兒你都考慮到了,你自己的事兒你卻想過麼?”

季泠笑了笑,“我覺得現在挺好的呀。”季泠很知足,覺得如今的日子跟夢裡比起來,就是天上和地獄的區彆。至於其他的她壓根兒就不奢望。

說了會兒話,季泠有些困了,便拿了一卷書看,等著楚寔回來。”晚上彆看書了,小心壞了眼睛。”楚寔身上帶著酒氣走進屋子道。

季泠忙讓芊眠去端醒酒湯,這是常備的,也不知他哪日喝酒哪日不喝,所以一直有準備。

楚寔一口喝了,起身去了淨室,熱水已經準備好了,他舒舒服服地泡了進去。說不得季泠心細,伺候人也是極上心的,樁樁件件都很合楚寔的意,不用吩咐就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季泠用刷子輕輕地替楚寔搓著背,“表哥,母親今日說讓我開始管廚房的事兒了。”

楚寔和蘇夫人都是行動派,既然說了,做事兒就不會拖拉。他閉著眼睛道:“唔,那你心裡有底兒嗎?”

“沒有,所以我把繁纓叫上了,這府裡的人和事兒她都熟,有她幫我想必會好些。”季泠道。

“嗯,且看看吧,她若真心幫你自然是最好的。”楚寔道。

這話的潛含義,季泠也沒敢問,若是繁纓不真心呢?

“季樂那邊說什麼了麼?”楚寔問。

季泠想楚寔對季樂是真的太沒好感了,否則不至於時時都直呼其名。“她什麼都沒說。”

“不會叫的狗估計正思量著怎麼咬人呢。你這些日子叫人都留心一點兒,她恐怕會使些手段。”楚寔道。

“呃。”季泠心想,這是罵人了吧?

“不過她聰明的話,最近是不會動手的,估計怎麼也得熬上個一兩個月。這就給了你時間,好好整頓一下廚房的人事。”楚寔道。

季泠頓時覺得壓力山大,“一兩個月之內必須整理好?”

楚寔聽出了季泠聲音裡的不自信,轉頭道:“沒有人會不戀棧權利,尤其是嘗過權利的好處的。你若是做得好了,季樂難道不擔心老太太把中饋之權全給你?”

季泠忙道:“可我哪兒接得下啊?”

“是啊,可這是你的想法,彆人卻未必這麼想。總之你給她構成了威脅,她要麼妥協,要麼鏟除。”

季泠打了個冷顫,“可是非得這樣嗎?我們是一家人呀。要不然我不接廚房的事兒行嗎?讓二弟妹知道我不會跟她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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