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2 / 2)

五月泠 明月璫 12889 字 6個月前

楚寔趕緊道:“不敢不敢,還沒那麼自信。”

季泠現在已經知道楚寔是個蔫兒壞蔫兒壞的人了,可不敢信他的話,所以壓根兒不接楚寔的茬,自顧自地道:“所以,表哥跟我這樣弱的對手下棋也會沒意思的。不如這樣咱們下快棋?一點兒都不許遲疑,拿起子就下如何?”

“你確定?”楚寔挑眉。

季泠點了點頭。

然後她和楚寔就開始了天女散花似地下棋模式,快得隻聽得棋盤上“啪啪”的落子聲,連棋盤都來不及看仔細。

下到一半,季泠賴皮地護住棋盤再不許楚寔落子,“表哥,你是不是練過啊?”

楚寔得意地將手裡已經撚起的棋子又扔回了棋盒裡,“對付你都不用動腦子的,棋自然就下得快了。”

這也太打擊人了。這會兒季泠可算是醒悟了,楚寔這壓根兒就是在報複她嘛。就因為她嫌棄了他的廚藝,所以他就處處嫌棄她。

季泠不由覺得好笑,“不來了,表哥,不來這個了,不如咱們下盲棋。”

“你下盲棋?”楚寔問。

季泠連連搖頭,“不是我,是你,我是看棋盤的。”

當季泠把絲帶蒙在楚寔眼睛上調整好後,楚寔道:“你折騰得再多都沒用。”

“那可不一定。”季泠道,她想的是哪怕一開始楚寔把每一步都記得很清楚,可下久了呢?

隻可惜季泠機關算儘,就是沒想到過楚寔壓根兒就沒打算跟她下太久,一上來就攻得她毫無還手之力,輕輕鬆鬆就解決了戰局。

楚寔將眼睛上的絲帶拿下,“都跟你說了,折騰再多也沒用的。”

季泠噘噘嘴,將棋盤一推,“不下了,不跟你玩兒了。”

“你這棋品不行啊。”楚寔打趣道。

“我才不是棋品不行呢。”季泠辯解道,“是表哥跟我之間差距太大了,下起來沒意思。”

“我沒嫌棄你,你倒是嫌棄我沒意思了?”楚寔道。

季泠聽到這話也不敢再惹楚寔,她剛才可是才領悟到,她的寔表哥乃是個報複心很強的人。“表哥,不如我彈箜篌給你聽吧。”

季泠的歸去來一直是跟著她的,去哪兒都帶著。雖然彈的時候不多,但一直是放在心裡的。

“今日你是壽星,即便是彈奏樂曲也該我給你彈。”楚寔道。

季泠的眼睛一亮,“表哥也會?”

楚寔看著季泠不說話。

季泠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兒,“瞧我這話說得,琴藝乃是高潔之藝,表哥當初在書院念書時,肯定也是要學的。”

說完之後,季泠又懊惱了一聲,“可是這次出來也沒帶琴啊。”

楚寔道:“你不管去哪裡總是帶著歸去來,還不許我出門帶上我的琴麼?”

楚寔的琴,季泠還真不知道是什麼,那通常都是放在他的外書房的,整理行李也不歸她管。“表哥,你的琴是什麼琴啊?”

“不是什麼名琴,我自己做的。”楚寔道。

“表哥連琴都會做?”季泠實在太驚歎了,感覺楚寔除了不會下廚外,真的是什麼都懂的。

“在書院閒著無事做的。”楚寔道。

季泠忍不住道:“在書院念書就那麼閒啊?”

“對我來說是閒的。”

這話真是太炫耀、太自戀了,可是季泠聽在耳朵裡卻覺得理所當然。

很快,南原就將楚寔的琴送了過來,是一柄伏羲琴,看起來非常古樸。

琴從琴囊裡取出仔細放好,楚寔朝季泠做了個邀請的動作,“試試?”

季泠欣然應命。

南原立在旁邊還沒走,看到楚寔讓季泠試琴,眼裡流露出非常詫異的神情,不過季泠卻沒留意到,因為她的全副心神就被楚寔的琴給吸引了,頗有點兒見獵欣喜的意味。

不過即使季泠沒留意到南原的神色,她也知道如果是珍愛的琴或者其他樂器,主人一般都是不喜歡給彆人碰的。比如季泠的歸去來,她就既不願意讓人碰,甚至連擦拭塵灰,她也是自己動手的,連芊眠都不能動。

所以以己推人,楚寔讓她試琴,季泠是很受寵若驚的。

季泠淨手後方才重新坐下,撥動了幾下琴弦,琴音渾圓厚重,雍雍穆穆,聽之仿佛有大唐之盛。儘管季泠更精於箜篌,但音樂上是一通百通,她略彈了片刻,便知道楚寔的製琴之技已臻至美,比之當代之製琴大師也不遑多讓。

“表哥,此琴名何?”季泠道。

“大夢。”

“大夢?”這名字用在琴上卻是罕見,也不知是個什麼意思,季泠呢喃。“因何而得名啊?”

“一曲述平生,仿佛夢一場。”

季泠一聽就癡了,“一曲述平生,仿佛夢一場”不正是她的那個匪夷所思的夢麼?那麼逼真,真實得好似她上輩子經曆過似的,豈非正是大夢一場?她的那一曲,不就是“歸去來”麼?

季泠怔怔的,手指卻已經無意識地撥動起來,“歸去來”便從她的指尖流淌了出來。

琴是好琴,曲也是好曲,彈琴人更是好琴人,隻是太過悲涼了,因而被楚寔中途打斷。

“今日是你壽辰,是歡喜的日子,不要彈這一曲,不如換我給你彈吧,如何?”楚寔道。

季泠聽到這兒才回過神來,趕緊站起身。

楚寔在季泠剛才做的位置坐下,彈了曲“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繼而又是一曲《蒹葭》。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然後又是一曲《關雎》。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琴音纏綿醇厚,每一曲仿佛都在求好女,訴衷腸。琴音仿佛情人那最繾綣的眼神,溫柔流淌,秋波蕩漾。

季泠聽得癡了,連楚寔彈了多少首都沒留意,隻一味地沉浸在那琴音裡,等她醒過神來看見楚寔的手指才趕緊叫停,“表哥,你怎麼一直彈呀?”

楚寔的手指早就紅了,但因為季泠聽得癡迷,他也就一直沒停下。“你不是喜歡聽麼?”

季泠嗔了楚寔一眼,尋出藥膏來要給楚寔塗抹,楚寔也就任由她施為,若是不允,她心裡止不住怎麼內疚呢。

季泠忍不住臉紅。

這樣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吃過晚飯眼看著這一天就要結束了。

快要安置的時候,季泠都開始吩咐水晶鋪床了,卻被楚寔叫住,“這麼早就想睡了麼?”

季泠狐疑地看著楚寔,以往晚上急著安置的人難道不是他麼?

“帶你去大草原騎馬如何?”楚寔說得雲淡風輕,就好似帶她去後花園消食一樣。

大草原誒,季泠從沒見過,遠在天邊。騎馬,更不是她所欲,所以她很懷疑楚寔在說胡話。季泠很想伸手探探楚寔的額頭。

“傻愣著做什麼?我沒病,也沒說胡話。”楚寔就跟會讀心一樣。

“這麼晚了去大草原騎馬?”季泠把他的話重複了一遍。

“今晚自然騎不成的,但是可以趕路。”楚寔笑了笑。

“表哥怎麼忽然想起去草原了?那可要出關的。”季泠道,“肯定不是一兩天能回來的,表哥不怕皇上召見你麼?”

“皇上日理萬機,後宮還有那許多嬪妃等他寵幸,哪有時間經常召見我?”楚寔道。

“可,可你還得上衙門呐。”季泠道。

“那簡單,告個假就成了。”

季泠這會兒算是明白,楚寔其實早已打定了主意,她反對也無效。

“今夜滿天繁星正好,我帶著你騎一乘,你再回馬車裡睡覺如何?”楚寔問。

季泠堅決地搖了搖頭。她最怕馬了。

“還是那麼怕馬?”楚寔問。

季泠點點頭。

“二弟當年教你親近馬的法子沒用麼?”楚寔道。

季泠愣了愣,她以為楚寔不知道的,卻不想當初楚寔居然留意到了。

“反正我就是不喜歡騎馬。”季泠嘟囔。

楚寔卻哪兒管那麼多,南原和水晶早就把行李收拾好了,他騎在馬背上,伸手一撈,輕輕鬆鬆就把季泠提到了馬上,側坐於身前,“走了,坐穩囉。”

馬“騰地”就往前衝,季泠不受控製地往後仰,幸虧她坐在楚寔身前,可以靠在他熊胸前。

季泠氣得輕輕在楚寔腰上掐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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