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1 / 2)

五月泠 明月璫 11770 字 3個月前

其實王二嬸年紀並沒多大, 也就三十來歲,隻是勞作過多顯得老而已。她這般年紀雖然早沒了倩女之思, 可巫女之情卻依舊還在。雖然也不指望實際發生點兒什麼, 但夢裡想一想, 卻是誰也管不住的。

從這日之後季泠就發現王二嬸有了一絲變化, 似乎更注重打扮了。每次到自己院子裡來都是捯飭得整整齊齊的, 還穿了兩身新衣裳, 頭發也是變換著來的, 另買了兩支新簪子。

不獨她,後來的李嫂子, 曾小妹,何花兒在見過楚寔後,都是一副模樣,白日裡也不怎麼來串門了, 就黃昏後估摸著楚寔要進屋了, 一齊地往家裡湧。

小憐在背後嘀咕道:“娘子可小心些,那曾小妹老在秀才麵前搔首弄姿的, 看得人怪不好意思的,她卻一點兒也不尷尬,有一次我看她都恨不能坐到秀才腿上去呢。”

季泠差點兒沒被小憐的話給笑死,她進了屋子仔細地左右打量楚寔, 也沒覺得有什麼特彆的吸引力會讓她想坐他大腿的。還不就是兩隻眼睛一隻鼻子麼?

季泠不知道是自己有問題, 還是曾小妹她們太沒見識了。可王二嬸有句話說得是對的,男人並不能隻看臉。

銀樣鑞槍頭什麼的, 季泠倒是不在乎,可兩個人生活,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看什麼?”楚寔放下書卷,揉了揉眉心,臉上頗有些無奈。

“看你好看啊。”季泠打趣道。

楚寔又揉了揉太陽穴,“這些女人成日裡就沒事兒做麼?為什麼都到了吃飯的時辰還在彆人家裡到處晃?”

季泠聳聳肩,也不說這都是因為楚寔的緣故,像楚寔這樣的聰明人如何又會不知道原因。

“男人生得好看就那麼重要?”楚寔又問道。

季泠搖搖頭,至少在王二嬸嘴裡,男人好看是不能當飯吃的,“重要的是年輕。”王二嬸就覺得男人老了腰不好。

“阿泠,我發現在外麵住了這些時日,你的性子變得皮了。”楚寔捏了捏季泠的臉。

季泠見楚寔有些半真半假的生氣,也不敢再開玩笑。她是沒想到楚寔會這麼在意年輕不年輕的。“表哥,今晚我們不吃紅燒肉了,我在外麵買了鍋巴菜。我以前都沒見過這種小吃呢,做這鍋巴菜的小販是從天津那邊兒過來的。”

楚寔逗季泠道:“雖然有我賺錢養家,可也經不得你這樣每日在外麵買吃食呀?敗家的娘們兒。”

這最後一句是粗俗之語,可從楚寔嘴裡說出來卻彆有一副故作模樣,季泠果然被逗笑,“表哥,肯定也沒嘗過這鍋巴菜呢,我去灶上勾一點兒素鹵就可以吃了。”

楚寔也跟著季泠去了廚房,如今晚上都是他燒火和燒水,夏日炎熱,每晚自然要沐浴,但小憐回了家,所以燒水提水的活兒自然就落到了楚寔身上。

有一回何花兒晚上過來碰到了,直說季泠浪費楚寔的一雙手,那可是寫字的手。她倒是比季泠還心疼楚寔一些。

“表哥,你彆燒水了,待會兒如果何花兒過來又得說我不心疼你了。”季泠玩笑道。

楚寔作勢拿水去潑季泠,季泠嚇得趕緊求饒。如今兩個人晚上單獨在一起,楚寔看她的眼神越發地灼熱難擋,季泠好幾次都被他那要吃人的眼神給嚇到了,自然再不敢淋水,那樣薄薄的衣裳濕了就更不得了了。

吃過晚飯,略微歇了歇,楚寔就將洗澡水提到了淨室裡,季泠等在一邊也沒動作,楚寔回過頭道:“彆傻站著呀,可以脫衣服了,等我把水兌好就能直接進來了。”

季泠卻是一點兒也不動的,她在等著楚寔出去。

楚寔道:“難道還有什麼我沒看見過的?”

季泠被楚寔說得臉一紅,嬌嗔道:“表哥,你快出去吧。”

“那待會兒我洗的時候,你進來幫我擦背?”楚寔也賴著不肯動了。

季泠笑道:“我讓何花兒來幫你,表哥。”

楚寔又捏了捏季泠的臉,卻也沒再為難季泠。如今他可是乾什麼都自己動手的。

早起,楚寔還在院子裡打拳的時候小憐就進門了,她輕聲道:“秀才,娘子還沒起身麼?”

“讓她多睡會兒。”楚寔收了功,卻也不願意在小憐麵前打拳,“今後不用來這麼早。”

小憐嘴上雖然應著“嗯”,可第二日保準會來得更早,就為了跟楚寔單獨待會兒。小姑娘未必就是癡迷於楚寔,可她看得出,楚寔這樣的人,如今雖然隻是秀才,那也是龍困淺灘,遲早要飛龍震天,她是盼著若是跟了楚寔,能由楚寔來改變她如今的生活。

“娘子這也是睡得太懶了,早起也不做飯,總是叫我去街頭巷尾買早點,秀才你總吃外頭的東西,可膩味了?”小憐巴巴兒地跟著楚寔往廚房走去,搶先一步替他打水伺候他洗臉。隻是走得急了,卻將水濺到了楚寔的袍子上,她又忙不迭地從袖口裡抽出手絹要替楚寔擦。

而手的位置直接指向的就是楚寔的下半身。

如此拙劣的勾引手段,比起宮裡那些嬪妃可是差遠了。

楚寔往後退了退,“我不喜歡聽到人說娘子的壞話,若是再聽到你編排她一句,你就不用來了。”

小憐拿著手絹呆立當場,臉是紅了青,青了紅,最終捂著臉跑了。

季泠起身時不見小憐,是楚寔給她打的洗臉水,她疑惑地道:“表哥,小憐呢?”

“被我說了兩句跑了,你且看看吧,若是不回來,就另外典一個。”楚寔道,“正好今日你跟我回一趟西苑,周宜徇該給你診脈了。”

雖說出了西苑,但季泠日日香丸還是不斷,另外楚寔怕她嫌棄熬藥麻煩,還讓周宜徇給她配了丸子,一日三丸不能停的。

季泠對那宮廷卻是由衷的不喜歡,她耍賴道:“表哥,要不然你乾脆對外說我這個皇後死了得了行不行啊?”

楚寔的臉立即就黑了,“能彆死的活的行嗎?”

季泠見楚寔動怒本該不再說話的,可有些話她卻是不吐不快,“可是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我總在外麵也不是辦法,我這個皇後當得也不稱職,為什麼就不能……”

“沒什麼為什麼。阿泠,我說過的,我這輩子隻有你一個妻子。”

我這輩子隻有你一個妻子!這句話就像有魔力一般,在季泠的腦子裡開始反複回蕩,她似曾聽過,品不出千分甜蜜來,卻從心底湧上萬般的苦澀。

跟著楚寔回到西苑,季泠才知道方茵恩和白玉如都到了西苑,是太後懿旨,因為聽說皇後一直病得不能起床見人,派來伺候楚寔的。

季泠看著她們環肥燕瘦,又想起曾小妹和何花兒,也算是小家碧玉,她實在就不懂,楚寔怎麼一個都看不進眼睛裡。

季泠一邊在心裡感歎,一邊打量周宜徇的臉,他的眉毛皺起了褶子,也不知是發現了什麼。驚奇的是,季泠自己卻是沒有任何感覺,好似即便身體不好,她也全不在乎似的。

有時候季泠也覺得自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貴為皇後,楚寔還非她不可,處處為她著想,著想得都不像是個皇帝了,然而她的心卻總是空蕩蕩的,飄無定所。

診完脈,周宜徇也不說話,反正有什麼症狀都是直接跟楚寔說的,好似她的身子跟她本人完全沒關係。

在季泠百無聊賴地等著楚寔時,楚寔卻是眉頭皺得比周宜徇還深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周宜徇,“皇後的身子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周宜徇惶恐地道:“臣無能,臣無能。”

“朕不需要你說這些,告訴朕具體情況。”楚寔道。

“皇後的寒症本是無救,後來又被人用了虎狼之藥猛攻。可是治標不治本,隻是暫且壓製住了寒症,把皇後體內的陽火全數燒了起來,才保得皇後如今不會沉睡。可一旦皇後體內的陽氣全數耗儘,就,就再也醒不過來。”周宜徇道。

“不要老調重彈,這些朕都知道,朕想知道你的藥幫皇後延了多久的命。”楚寔道。

周宜徇的肩膀開始哆嗦,“臣無能,臣無能,並沒能幫皇後延命。”

楚寔愣了半晌,才喃喃道:“那就是說沒幾個月了?”

周宜徇低聲道:“是。”他恨不能自己可以就這麼變成一張紙貼在地磚上,不去惹皇帝主意。

“所以天命真的不可違麼?”楚寔淒倉地道。上一世季泠隻活了二十來歲,而這一世彆看她活到了三十來歲,然則將她睡覺的時間撇去,實則加起來也就是二十來歲的年紀。

季泠在偏殿看見周宜徇逃也似的背著藥箱跑了,她正疑惑準備去找楚寔時,卻聽見殿內傳來“啪啪啪”東西碎掉的聲音,那是有人在砸東西。

可這宮裡,還有誰敢砸東西?

季泠不由卻步。好半晌之後那些聲音才停了下來,過了陣子才見楚寔臉色平靜地走出來。

“表哥。”季泠迎上去道。

楚寔拉起季泠的手,“等久了吧,我送你回院子裡。”

季泠擔憂地看著楚寔,她本想問一句剛才怎麼了,可旋即又想能氣得楚寔摔東西的事兒,她也沒法子解決,問多了反而惹人煩惱。

回到院子裡,小憐卻已經回來了。見著楚寔還有些抹不開臉,一直低著頭。

待楚寔進了東廂的書房,小憐才鬆了口氣。黃昏陪著季泠出門買晚飯時,小憐忍不住道:“娘子,秀才對你可真好。”

季泠點點頭,並不想接這個話題。

“娘子,你看那兒有賣布的,你要不要扯幾尺布給秀才做件中衣?”小憐問。

季泠被問到了,這才停下腳步,做中衣這種事兒,她可從沒為楚寔考慮過。“呃,下次吧。”

小憐替楚寔抱不平道:“我伺候娘子這麼久,都不見娘子為秀才做點兒針線呢。”

季泠納悶兒地道:“這很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