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2 / 2)

邪祟在床邊坐下,一如既往地給他投喂,指尖落在他的唇上,一縷氣息如水般,流進他喉嚨,直達肺腑。冰涼的溫度,正是發燒的裴柳,此時最喜歡的。

於是,在黑影喂完,要收回手時,裴柳下意識就抓住,用臉蹭蹭,給自己降溫,因為難受皺起的雙眉,都彎了起來,愜意舒適。

蹭了一會之後,又迷迷糊糊地咬,把它當冰塊啃。

邪祟全程都沒有阻攔生氣,就這麼看著他鬨,跟看小寵物差不多。

他不在意,倒是裴柳啃了一會,不小心吃的邪祟氣息多了,靈魂撐得滿滿的,感覺都快要吐了。

然後,果斷把邪祟的手扔到一邊。

相當的過河拆橋,用完就扔。

邪祟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雙眼微微眯起,上挑的鳳眸中隱隱透出幾分危險。

裴柳閉著眼,病得暈乎乎的,敏銳度也急劇下跌,察覺不到近在眼前的威脅,而是自顧自地卷著被子,難受得哼哼唧唧,像受傷的幼獸在小聲撒嬌。

邪祟盯了他一會,視線從他泛紅的眼尾,臉頰,脖頸,緩緩滑過,是很漂亮的顏色。剛才指尖觸及的溫度,也很溫暖,像是被陽光曬過的乾淨溪水。

一個漂亮卻很脆弱的人類,隨意一縷陰氣就能輕鬆殺死,偏偏,又能吸食他的陰氣不被傷害。

邪祟身後的黑霧飄起,很快凝聚成不同的形狀,變出了一套木製桌椅,桌上放置著筆墨紙硯。

忽然有了畫人的興致。

邪祟坐下,熟練地提筆沾墨,看著床上的裴柳,在宣紙上幾筆勾勒出大致輪廓。

臥室內很安靜,隻有一個人的呼吸聲,和筆和紙摩擦的細微聲音。

過了半晌,邪祟垂眸畫得入神,裴柳卻因為燒得喉嚨發乾,睜開了濕漉漉的眼睛,不舒服地咳了兩聲,聲音虛弱地說:“水……”

他搖搖晃晃地從床上爬起來,伸手去拿床頭櫃上的保溫杯。但剛睡醒,手疲軟無力,連蓋子都擰不開,試了好幾下,他就轉頭看向不遠處模糊的黑影,看不清長什麼樣,隻知道那裡有個人。

“我想喝水……”裴柳眼巴巴地看著他,眼裡都是渴望。

邪祟繼續畫自己的,沒有理會。

裴柳也繼續叫喚,病弱的聲音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還帶著點沙啞,聽起來可愛又可憐。

邪祟執筆的手頓了頓,落下的墨點暈染開來,不禁皺眉,終於抬眼,有些嫌棄地看向這個麻煩的人類。

裴柳也看著他。

兩人像是在無聲對峙,看誰先認輸。

最終,邪祟不耐地輕嘖了一聲,站了起來,走到床邊,隨手擰開了保溫杯,還為了不讓他再煩自己,甚至把溫水倒進杯蓋裡,遞給他。

裴柳雙手接過,低頭慢吞吞地喝了起來,像是一隻舔水喝的乖巧小貓。

邪祟立於一側,沉默地看著。近距離看,更能看出裴柳皮膚細膩,光滑如玉,瓷白瑩潤,不見瑕疵似的完美。

他想著自己剛毀了的畫,忽然想起來,作畫並不一定要在紙上,曾經就聽說過,膚若凝脂的好處。鮮豔穠麗的繁花若是盛放在肩膀胸口,肯定也很漂亮。

邪祟盯著裴柳因為吞咽而微微顫抖的頸項,想象著畫麵,饒有興致。日後或許值得一試。

被盯著的裴柳對未來的危險毫無所覺,專心喝完了一杯蓋的水,不夠,又喝了一杯,乾渴的喉嚨才終於得到滋潤緩解,滿足得兩眼彎起,禮貌道:“謝謝。”

然後,他就困頓地打了個哈欠,重新躺下,縮進被窩裡,閉眼睡覺。

邪祟坦然地接受了這聲謝,還很順手地摸了一下他的臉,指腹微蹭,仿佛在摸一隻小羊羔。

過了一會,門外傳來刻意放輕的腳步聲。

邪祟渾不在意。

臥室門被小心翼翼地慢慢推開,一個陌生男人悄悄探頭進來,是特意來照顧病人的工作人員。

他原本應該進房間的,但一股陰風迎麵襲來,通體發寒,隨後,腦子空白了一瞬,身體就像是不受控製似的轉身,再度悄無聲息地原路折返。

回去之後,工作人員理所當然地告知導演,裴柳退燒了,正在好轉,不用擔心。仿佛他真的照顧過裴柳一樣。

裴柳睡了很久,出了一身汗,確實好了很多。

隻是,身上的衣服也因此被汗水浸濕透了,頭發也耷在額前頸側,黏嗒嗒的,很不舒服。

於是,裴柳撐著床爬起來,扯了扯胸前的布料,濕了的衣服貼著皮膚,涼涼的。他掀開被子,慢吞吞挪到床邊緣,腳虛虛地在地上亂劃,找著拖鞋。

終於穿上了,他就拿上乾淨的衣服往浴室走,隻是病還沒好,發汗後渾身酸軟乏力,走路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沒有實感。

也根本沒注意到床邊立著的黑影。

邪祟看著他身形微微搖晃,跟喝醉酒了一樣,不禁懷疑他會在洗澡過程中摔一跤,淹死在裡麵。人類太過脆弱。

思索過後,邪祟跟在他後麵,也輕易地進了浴室,就靠在洗手池旁看著。

病著的裴柳變遲鈍了,平時能感覺出來,如影隨形的窺伺感,此時全然不知。

他站在花灑下,讓溫熱的水流落在身上,將汗水帶走,微涼的皮膚也沾染上熱意,透著淺淺的緋色,十分漂亮。低頭時,鎖骨深深凹陷,無意中盈了一汪水,隨著動作搖晃流淌。

半晌,裴柳關了水,轉身去拿架子上的浴巾。掛架在洗手池一側的牆上。他伸手過去,恰好越過邪祟的肩膀,距離一下拉近,溫熱的呼吸輕灑在他的耳畔,惹起一陣癢意。

邪祟麵無表情,一動不動,目光平淡地落在裴柳的頸側,脈搏跳動,散發著活魂的芬芳氣息。微微傾身,就能一口咬住,品嘗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