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回憶進行第一項,”陸濃俯下身在裴寂安的耳邊輕輕說,“背我回去吧。”
裴寂安揉揉眉心,大庭廣眾之下背著個婦女同誌……他沉下臉看著陸濃。
可惜陸濃根本就不怕他冷臉,他越冷臉陸濃越氣,越想要折騰他,無辜歪頭,“你看我做什麼?是你說的要把我們之間發生的事重新上演一遍,我這不是在配合你嗎?”
“我聽醫生說了,你身上的傷除了額頭,基本都好得差不多了,背我對裴大首長來說應該輕輕鬆鬆吧?”
裴寂安:“……”
即使失去記憶,裴寂安也能斷定沒人敢命令他,小周等人對他的懼怕敬畏態度,證明了裴寂安的想法,以往隻要他稍一冷臉,站在他麵前的人都會下意識緊張。
就算是裴錚,同樣也不例外,裴寂安甚至能從裴錚的反應裡覷得家庭關係。
然而陸濃是不同的。
裴寂安再一次意識到這個事實。
陸濃對他的態度不同,她不懼怕他,他對陸濃的感覺也不同,他……竟下意識想要答應陸濃的要求。就算是現在,冷臉對她,可也僅此而已,不忍心多說一個拒絕、嗬斥的字眼。
理智如裴寂安克製住自己的心,硬下心腸,站起身……
“下不為例。”
裴寂安淡淡地說,然後轉過身半蹲下來,“上來吧。”
陸濃“哼”了一聲,爬上裴寂安寬闊的後背,摟住他的脖子,心裡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心情舒展起來,兩隻小腿晃晃悠悠搖擺。
回到醫院,人也越來越多,大家看到穿著軍裝的男人背上背著一個看不清麵貌的女人,都以為是解放軍同誌救人,不以為意,還有人朝一旁讓了讓。
唯有王護士看到這一幕時,眼珠子差點掉下來,老天爺啊,這就是所謂“冷淡、不愛理人、性格疏離”的裴首長嗎?
說好的失憶不記得妻子?
王護士咬咬牙,越想越覺得自己那三頓飯錢吃虧,她一定得找護士長要回來,現在就去!
到了病房門口,裴寂安鬆開手,想把陸濃放下,誰知這時門突然開了,裴錚從裡麵走出來,雙方打了個照麵。
裴錚:“……”厲害了我的濃濃姐,這才不到一個小時,就能讓老頭子背。
裴寂安:“……”
“……我什麼都沒看見!”裴錚說完,迅速退進病房關上門,一氣嗬成。
裴寂安:“……”
陸濃:“……”
陸濃從裴寂安身上跳下來,敲了敲門,“裴錚,開門。”
過了一會兒,裴錚從門裡探出個腦袋,不大滿意地說,“怎麼不多待一會兒?”
陸濃用手掌頂住他的腦袋,把他推回去:“快開門,你不是去找醫生嗎?醫生怎麼說?”
說到正事,裴錚不再耍寶,退回門裡打開門,讓兩人進來。
一進門,陸濃就看見裴錚在收拾裴寂安的行李,沒多少東西,隻有幾件衣服和書籍。
“你們在收拾東西?”陸濃意外地問。
“對啊,”裴錚走到沈既明身邊和他一起收拾起來,邊收拾邊說,“醫生說我爸的身體已經沒事了,失憶是由於強烈撞擊引起的,腦子沒壞,不是大事,隨時都可以出院。”
“既然沒大事,咱們乾脆回家養傷,老在醫院待著浪費國家的錢財,陪床也麻煩,咱們就不要再給國家增添負擔了。”
陸濃聽後點頭,“不錯,裴小錚你很有思想覺悟,說得對,咱們回家。”
嗬嗬,回家後就讓她好好幫助裴寂安回憶過去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裴寂安不同意也得同意,畢竟醫生都說他能出院了,他再待在醫院裡,那就真的是浪費國家醫療資源。
裴寂安對裴錚說,“你去辦出院手續吧,我去打個電話上報出院的事。”
辦好手續,裴錚把吉普車開到醫院前,陸濃率先上車,沈既明替裴寂安打開後車車門,“裴叔叔,請上車吧,您坐後麵。”
裴寂安看了眼車裡的陸濃一眼,俯身坐了進去。
沈既明合上車門,繞過車頭鑽進副駕駛座。
汽車很快駛出市裡,從平整的路過渡到泥土路,汽車顛簸起來。
走過一個大土坡,汽車上下顛簸劇烈,陸濃趕緊扶住頭頂的把手,險險穩住身形,倒是她身邊的裴寂安,身姿挺拔,腰杆板直,一點也沒受影響。
陸濃心裡吐槽他假正經。
實則裴寂安並沒有那麼穩,他的頭上還包著紗布,這種劇烈的搖晃令他頭暈目眩,臉色隱隱發白。
又是一個連續陡坡,這回陸濃沒有抓穩把手,身體猛的向前傾去,腦袋即將磕撞到前麵副駕駛的座背時,一隻大手把她撈了回來。
陸濃伸手想要扒拉開裴寂安摟著自己腰的手,裴寂安一手攬住陸濃,另一手握住另一側把手,低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彆動。”
“我偏要動。”陸濃小聲嘀咕,繼續扒拉,結果摸到一個硬硬的金屬物。
她低頭看去,隨即愣住,是他們的婚戒,她記得剛進病房的時候裴寂安手上還沒帶它。
陸濃不再掙紮,若有所思,摸了摸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裴寂安見她安靜下來,低頭望向陸濃目光所及之處。
隻見同樣樣式的銀戒指分彆被戴在一大一小兩隻手上,異常和諧。
開車的裴錚從後視鏡看到這一幕,和沈既明對視一眼,深藏功與名。
路程太長,道路趨向平穩,一路搖搖晃晃裡,陸濃忍不住困意睡了過去。
人在放鬆時最能暴露一些關係,睡著的陸濃不再彆扭,貓咪一樣往裴寂安懷裡蹭蹭,找到合適的位置後,小聲呼了一口氣,安心地睡過去。
裴寂安下意識調整坐姿放鬆胳膊,讓陸濃睡得更舒服,做完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他歎了口氣,撩起陸濃散落的頭發,彆到耳後。
天色漸暗,汽車終於走進了部隊駐紮的大山。
陸濃從睡夢中醒來過,發現身上蓋著裴寂安的外套,人也躺在裴寂安懷裡,一時間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蹭了蹭裴寂安的胸膛,含糊問道:“哥哥,幾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