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忙碌了一圈,這屋子裡總算是看著乾淨整齊了,最後隻剩下一個有礙觀瞻的了。
那自然是顧嘉。
齊二打量著顧嘉,掏出一塊手帕來給顧嘉:“你先擦擦淚,然後我們好好談談。”
顧嘉不接,就用一雙秋水洗滌般的眸子看著他。
他默了片刻,終於湊過去,幫著她擦了擦。
顧嘉可以感覺到,他的動作特彆溫柔,好像生怕一用力就擦疼了她似的。
齊二給顧嘉擦了眼淚。
他是第一次給個姑娘擦眼淚的,擦的時候特小心。
她眼皮薄薄的,眼睫毛長長的,生怕擦得不好就弄疼她。
好不容易擦好了,顧嘉卻依然不依,撅著嘴兒看他,仰著臉等他。
他愣了下,想了想,隻好拿起那巾帕,又小心翼翼地擦過那粉嬌玉嫩的臉龐。
擦了一下後,他發現好像哪裡不對,這樣單手擦,二姑娘的臉總是動來動去,擦起來很不得力。
這張粉麵桃花的臉就仰在自己麵前,好像賴定了自己,反正人家是不自己擦的,就要你來擦,能怎麼辦?
他回首,看了看外麵,那丫鬟小穗兒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看來不會看到什麼。
於是他抬起一隻手來,輕輕扶住了顧嘉的腦袋,之後用另一隻手替她仔細地擦拭了臉上的淚痕。
擦完後,他收起巾帕,啞聲道:“二姑娘,唐突了。”
然而顧嘉不覺得唐突。
她反而覺得齊二怎麼這麼拘謹?
於是她瞥了他一眼,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釵。
齊二頓時心領神會了,微猶豫了下,還是抬起手幫她扶正了那釵。
突然想起,那一次他約她過去黃善寺,她頭上戴了一朵嬌豔的芍藥,當時歪了,他也幫著她扶正過。
顧嘉抬起眼瞅著他,看那眼神,顯然也是想起當初的事來了。
這事兒可有的說道了。
“齊大人,我想起來了,我還欠你五百兩銀子呢。”顧嘉的眼神無辜委屈又無奈,好像被惡霸欺壓的小姑娘。
齊二頓時噎住了,沒話可說了。
他是這樣欺負過二姑娘,逼著她寫了一個欠條。
可是當時他實在是——
罷了,說那些有什麼用。
他堂堂男兒,總不能在她這麼委委屈屈的時候還給她翻舊賬吧?
於是他隻好能屈能伸:“二姑娘,這是我的不是。那個欠條,我自會撕掉。”
到了這個時候,顧嘉真是大仇得報心滿意足。
她心裡已經是歡喜又甜蜜,看著眼前這明明木訥的男子對自己予求予取,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一時望著他剛硬俊朗的麵孔,想起上輩子的許多事,不免想著,若說起來,他也是個能耐的,若自己身子並沒出什麼差錯,斷不至於沒有血脈吧?
心念一動間,甚至想著,若是自己這輩子和他在一起,會有血脈嗎?總不至於子嗣艱難了?
想到這裡時,不免心動神搖,竟有一種衝動,恨不得看到幾年後的情景,是不是可以一舉輕易得個一男半女,一切遂心?
齊二真是使儘了渾身解數,總算哄得這嬌媚的小妖精喜歡,剛舒了一口氣,就見顧嘉用那種異樣的眼神望著自己。
那個眼神……倒仿佛她餓了,想把自己吃下。
她甚至還輕輕舔了下紅嫩的唇兒。
齊二本來已經收斂了的心,頓時像煙火般綻放在胸膛裡,火花四濺。
顧二姑娘這是什麼意思啊?
他們……還沒訂下呢。
“顧二姑娘?”可憐的齊二,明明自己已經是血脈僨張,卻隻能強自忍下,啞聲提醒看起來想吃了自己的齊二。
經齊二那麼一提醒,顧嘉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臉上泛紅,彆過眼去,啞聲道:“哼,都怪你上次給我寫花箋說什麼糯米糕,我都想吃了。”
說完,軟軟地撒嬌:“害得我都餓了!”
可是心裡卻在想,這一輩子,她和他能順利孕育子嗣嗎?
他身子那麼好,這方麵斷斷不是欠缺的吧?
餓了?
齊二這次想起,自己懷裡還揣著糯米糕的,連忙拿出來那油紙包,卻已經有些亮了。
“二姑娘,這是我路上看到給你買的,如今怕是都涼了,你讓廚房熱一熱,蘸上白糖吃,這樣好吃。”
顧嘉瞅著那油紙包,突然明白了。
自己之前撲到他懷裡的時候,覺得他的胸膛格外鼓,當時沒在意,還以為這輩子比起上輩子更加強健了。
原來隻是一個油紙包。
隻是一個油紙包……
顧嘉瞅著那糯米糕:“好,有這個吃也行。”
齊二看她果然願意吃,總算鬆了口氣,當下幫著她去喊了那丫鬟過來,把糯米糕拿去熱了。
這時候底下人上了茶水,顧嘉和齊二分主客做了,彼此都端正起來。
齊二飲了一口茶,輕咳一聲,卻是問道:“二姑娘,你今日到底是怎麼了?我看府上請了幾位大夫,姑娘身上可是有什麼不適?”
顧嘉深吸了口氣。
他終於想起來問了,是時候編一個彼此都能接受的故事的時候了。
顧嘉低下頭,想了想,試圖把心裡的故事編得更合理更沒破綻。
齊二看著顧嘉低頭的樣子,卻以為她是心裡難過,忙道:“若是有什麼不適,我倒是認識一些好大夫,可以為姑娘引薦。”
顧嘉這時候故事終於編全了,抬起頭,望向齊二:“謝齊大人,不過我不需要大夫了。”
齊二:“為何?”
顧嘉這才說出來自己剛剛編出的新故事。
她自小體弱,剛被抱養走的時候更是險些喪命,後來勉強熬過來,之後她的養母為她算命,那個算命先生說她命中大富大貴,隻是有一個憾恨,她身子弱,這輩子是沒法孕育子嗣的。
說完後,顧嘉為了讓這故事更真實,還歎了口氣,一臉的無奈。
齊二聽得這故事,自是意外,想起剛剛顧嘉問自己的那些話,頓時明白了。
略一沉吟,卻是道:“二姑娘,你實在是想多了,我孟國公府中子嗣眾多,枝繁葉茂,便是以後我成親後房中無出,也算不得什麼,大不了抱養旁支彆係,或者從兄弟那裡過繼一男半女,這都不是什麼事。”
可是想到這個時候,又突然想通了。
二姑娘竟然已經開始操心這等事情……這是必要嫁給自己,再無其他想法的嗎?再看向顧嘉時,心中甜蜜,眸中也不免帶了笑意:“二姑娘,大可不必為此煩惱的。”
顧嘉看到齊二眼中那絲笑意,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去。
一時又有些惱,想著上輩子你若說出這句明白話,我後來何至於如此。
齊二卻開始說自己的道理了:“一則,我齊逸騰從不在意是否能有血脈延續,便是沒有,抱養就是,二則,不要說那些鄉間的所謂神算,無外乎坑蒙拐騙之流,就是朝廷的欽天監之中,也有些招搖撞騙之輩,姑娘當記得昔年給你家驅邪的那位叫呂天越的,竟然已經被皇上寵幸,進了欽天監。”
顧嘉聽著,倒是不意外的,呂天越進欽天監是注定的,至於齊二愛說些道理,那仿佛也是注定的。
上輩子聽了,這輩子繼續聽著吧,其實聽聽有益身心健康,挺好的。
齊二又對顧嘉說起子嗣問題都是宗族中的香火問題,他這樣的排行第二其實並不重要如何如何,反正說了很多,最後總結歸納道:“姑娘萬萬不可因為聽信算命先生之言而請了大夫,胡亂開些虎狼之藥來吃,那樣反而傷了身體。”
沉默了很久的顧嘉聽到這個,終於眨眨眼睛,很無辜地來了一句:“可是今日那些大夫說了,那個算命先生是騙人的,我根本沒有什麼子嗣艱難的問題啊!”
……
齊二頓時覺得自己剛剛一番苦心婆口的安慰全都喂了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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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二回去後,把那五百兩的欠條找出來,拿出來仔細看了看。
上麵有著顧二姑娘的手印和簽名,他是不太舍得就此撕碎的,既是不舍得,想了想,還是仔細地折好,放在了信函中,想著還給顧二姑娘吧。
——她那麼財迷的人兒,估計想起來這五百兩的欠條都心疼的。
放好了後,他開始寫信給顧嘉,提到了自己今早吃了什麼,中午做了什麼,事無巨細,都向顧二姑娘彙報了一遍,最後說起了自己三叔:“後日即將抵達利州了,到時候我會派車馬過去迎姑娘過來。”
將信函仔細封好後,交給了小廝給信使,好送給顧嘉。
當日晌午過後,顧嘉就收到了那封信。
打開後,看到那五百兩銀子的欠條,她頓時心情大好。
任憑誰,欠了人銀子總是感覺不好的,哪怕是自己打算嫁的人。
收起欠條,撕碎了,利索地扔在了旁邊的炭火中,她想了想,翻箱倒櫃找出來那硯台。
硯台啊硯台,歸根到底,你還是屬於齊二的。
她把那硯台小心地放在了一個紅漆木盒子裡,又寫了一個信,上麵表示自己會打扮妥當等著他來接,之後連信帶盒子一起讓信使送過去,同時愉快地賞了信使五百文錢。
信使得了賞錢,心裡高興,快馬加鞭,趕在城門關閉前進了城,並把東西送到了齊二府上。
齊二拿到了那硯台後,大喜,捧著都不舍得放開的。
於是第二日,人人都知道齊大人得了個寶硯,一天都笑得合不攏嘴,整個人精神都鎖神清氣爽的。
唯有齊二身邊的小廝知道……自家主子,怕是思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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