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噢”了一聲,也就沒追問下去。
大家在茶園裡各自采了一會兒茶,到了飯點吃過一頓簡餐,又回去午睡休息一段時間後,下午才正式開始。
小孩子們一開始還很有興趣,勢頭也很足,但采茶畢竟是一項枯燥的工作,所以在堅持了半個多小時候後,紛紛鬆下勁,不想乾了。
於是乎孩子們都聚到一旁,一塊兒吃村民們送來的綠茶餅,偶爾給自己的爸爸加油。
不過賈斯汀不知道去哪兒了,所以隻有四個小孩子在一起玩。
沈意采了近兩個小時,才完成第一排,但腰已經隱隱作痛了。
他望著剩下來的兩排,有種望洋興歎之感,懷疑今天采摘結束後,腰可能就廢了。
傅新詞正好一排也摘到了儘頭,見沈意扶著腰,問:“累嗎?”
沈意表情苦澀,點點頭。
傅新詞走下來,道:“我給你揉揉。”
沈意立馬伸手打住:“不用!”
傅新詞看他片刻,又默默轉身朝回走。
沈意輕咳一聲,因為當眾拒絕傅新詞的好意,似乎讓他有些沒麵子,不禁愧疚。
沈意想緩解一下氣氛,連忙問:“你腰不疼嗎?”
傅新詞回頭看他,眼一低,莫名嬌羞:
“我腰可好了。”
沈意“???”
所以你在害羞什麼?
後期在剪輯的時候對這一段反複品味良久,最終還是沒有剪進去。
怕過不了審。
太陽快下山的時候,沈意已經累麻了,成了一個無情的采茶機。
紀眠揉揉眼睛,身體一癱,抱住沈意的腿,小聲道:“隻剩一點了,我們明天來采吧。”
沈意采茶的動作已經很熟練了,他眼也不抬,道:“知道什麼叫‘夏前寶,夏後草’嗎?”
紀眠晃晃小腦袋。
“采茶周期就那幾天,夏茶容易受天氣影響,可能隻需一夜,嫩芽就成了老葉,這也是為什麼之前會說茶農們要跟時間賽跑,如果我們今天不摘完,耽誤了農民伯伯的采摘時間,就不叫幫忙。”
紀眠想了想,很容易就接受了:“好吧,我跟你一起摘。”
這時,梁爸背著籮筐走上來,笑嗬嗬的:“你懂得還挺多的。”
沈意看到梁爸背著的籮筐裡,茶葉幾乎要冒出來,微愣:“你們都摘完了?”
“對。”梁爸熱心道,“我跟梁皮從這頭摘起,你們也能快點。”
沈意不客氣:“謝謝大哥!”
紀眠也喊了聲:“謝謝大哥!”
梁爸和梁皮都笑了。
就這麼在互幫互助下,大家在太陽落山前結束了任務。
總導演過來驗收成果,看著滿滿幾籮筐的茶葉,滿意地點點頭。
周星堯捶著腰背,都快哭了:“沒想到還真讓我們摘完啊,我的天,我以為就是拍幾個鏡頭。”
總導演嚴厲地瞪他一眼:“這些都是好心茶農們讓給我們的田,我們一分錢沒給,他們工期緊得很,可沒時間陪你作秀,而且我們節目組堅持用最真實的素材。”
周星堯吐吐舌頭:“開個玩笑。”
梁爸這時問了句:“怎麼還少一個筐?”
大家一數才發現,還真是。
而且餘錦白和賈斯汀不在現場。
就在這個時候。
一個工作人員從梯田上方拿著一個筐走下來,表情有些尷尬。
筐放到地上的時候,大家一看。
稀薄的茶葉連筐底都鋪不滿。
這就是餘錦白和賈斯汀那一組的籮筐。
總導演臉色沉了沉,一眼看出,餘錦白一下午都在渾水摸魚,然後又不知所蹤。
總導演拿出手機,打電話過去。
他以為會是經紀人接聽,沒想到接電話的正是餘錦白本人。
也就是說,餘錦白早就無視節目組的規定,私下裡拿到了手機。
這一下午可能都不知在哪兒躲清閒,玩手機去了。
餘錦白的聲音從免提話筒裡傳出:“喂?導演,你找我?”
總導演沒控製好語氣:“你人在哪兒呢?”
餘錦白可能是聽出了什麼,聲音立馬虛弱了下去。
“導演,下午的時候我中暑了,本來想忍忍,休息一下再繼續乾活,但賈斯汀那孩子你也知道,太鬨騰了,他吵著要回來,我把他送回來後,發現中暑症狀還挺嚴重的,於是就休息了,忘了跟節目組同事說一聲,這是我做得不對。”
餘錦白都拿生病當借口了,總導演也不好再說什麼,但依舊氣難消。
“那你說耽誤的工期怎麼辦?”
“這樣吧,茶農那邊所有的損失我來賠,行嗎?”
總導演還沒說什麼。
一人突然撈起地上的空籮筐,不聲不響地往單肩上一挎,轉身邁開長腿,走上梯田。
總導演一愣,抬頭看去。
就見沈意走向了最上方的三排茶樹。
總導演沉思片刻,沒再跟餘錦白多說什麼,隻應了一句就掛斷電話。
周星堯也望了眼沈意的方向,看出了沈意的意思,但他不想跟著去,不免露出一張苦瓜臉:
“不必這麼認真吧……”
傅新詞這時也撈起一個筐,離開前,低聲道:“你幫忙看下孩子。”
周星堯連忙把幾個孩子攬到周圍:“好!”
工作人員麵麵相覷時,總導演不悅地發話:
“都愣著乾嘛?去拿幾個電筒來,你們也跟著幫忙。”
四個孩子都很懂事,知道大人們還有工作沒完成,便乖乖由周星堯和工作人員帶走,先領去吃飯休息。
其他人也各司其職地在忙活。
空地上隻剩下總導演和梁爸二人。
總導演一改先前的嚴厲,充滿愧疚:“梁老板,實在對不住,這是我們節目組和嘉賓那邊的溝通問題,我們以為大家都能自覺配合地完成任務……”
梁爸抬手擺了擺,麵上一點不見惱:“那點茶葉,賠不了幾個錢,你也不必掛心上。”
總導演搖搖頭,餘錦白把這事想得太簡單了。
梁爸這時摘下一旁茶樹上的一片葉子,拿起,對著薄透的夕陽看,感歎道:
“這就是我們茶農凝結的稱之為心血的東西……這才是真正可貴的。”
總導演因為沒組織好今天的錄製,心中有愧,老老實實交握著手,沒說話。
梁爸突然想到什麼,看向總導演:“你知道我要找什麼樣的代言人了嗎?”
“是是是。”總導演道,“首要條件,一定得認同你們的產品。”
沈意正在采摘的時候,看到傅新詞背著筐朝這邊走來。
他手上微頓:“你不必過來,我可以自己摘完。”
傅新詞低著睫,從沈意身後經過,站到離他不遠處的茶樹前。
“我幫你。”
沈意想了想,知道拒絕也沒用,繼續采摘工作,沒再管傅新詞。
兩人就這麼沉默地采了一會兒茶。
沈意突然開口,音質清冷:“我不是在幫他收拾爛攤子。”
傅新詞眼也不抬:“我知道。”
沈意想到白天那個大嬸一臉心疼的表情,有些沮喪地說:“我沒辦法不在意……”
傅新詞:“堅持自己認為對的事就好。”
沈意抿了下唇,輕聲道:“謝謝。”
謝謝願意來幫他,也謝謝理解。
“不能光說啊。”傅新詞將摘好的茶揣進圍裙兜裡,懶洋洋道,“你得有行動表示。”
“……”
傅新詞一開口,還沒堅持兩秒的溫馨氣氛就被打破。
沈意埋著頭,加快手上的工作,假裝沒聽見。
傅新詞:“我就知道。”
沈意裝聾作啞。
傅新詞嘀嘀咕咕:“男人就會嘴上說說。”
沈意:“……你煩死了傅新詞!”
後來又有了航寶工作人員的加入。
大家打著手電,在黑夜中又忙了兩小時,把剩下的茶樹摘完。
沈意和傅新詞一起在工作人員的屋裡吃過晚飯,才一起朝1號房走。
那時已經九點了。
即便沒有路燈,但月光和星星都很亮,因此依舊能看清路。
沈意爬坡爬得吃力,一會兒扶著腰,一會兒又捶捶腿,最後大喊一聲,發泄渾身腰酸背痛帶來的不爽快。
傅新詞歎氣一聲,停下:“我背你。”
沈意耷拉著腦袋,拖著喪屍的步伐向前:“不用,忍得住。”
可等了會兒,身後也沒有動靜。
沈意停下,朝後看去。
傅新詞已經屈膝半蹲在地,等著他了。
沈意:“……起來。”
傅新詞單手撐住臉頰,望向天空:“那我就一直在這兒賞月咯。”
“……”
沈意深知傅新詞的脾氣,又倔又霸道,不達目的不罷休。
如果不讓他背,他是真的可以蹲這兒看一晚上月亮。
沈意捋起袖管,走過去:“你這可是自找的啊。”
說著,趴到傅新詞背上。
傅新詞起身,架勢卻頗為艱難,聲音都開始咬著牙了:“你為什麼……這麼重……”
沈意臉上倏地一紅,就要跳下來,但嘴上還是凶悍道:“是你要背我的!噢!現在嫌我重了。”
誰料下一秒,傅新詞將他往上一顛,步履輕鬆地往前走。
“逗你玩呢。”
沈意抿了下唇,忍了又忍。
卻耐不住實在手癢,一巴掌扇在傅新詞腦袋上。
“沒大沒小!”
傅新詞歪了下頭,輕笑出聲。
從這裡距離1號房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傅新詞背著沈意這樣180的男人,也不見氣喘,就這麼走在月光下的長坡上。
沈意漸漸放鬆身體,趴在傅新詞背上,疲憊疼痛終於得以緩解。
他心神鬆懈的時候。
傅新詞突然道:“我很奇怪。”
“嗯?”
“為什麼在我身邊還要忍耐?”
沈意忽而不語。
“我不值得依靠嗎?”
沈意還是不說話。
傅新詞聲音低下去:“我就這麼不靠譜嗎?”
沈意枕在傅新詞肩上,望著虛空處良久。
接著,他扣緊纏繞的十指,轉而將臉埋進傅新詞的後衣領,呼吸間都是清冽乾爽氣息。
“嗯,你太不靠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