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條凳的寬度僅容一隻腳單獨踩下,想要走過去,就得像走貓步一樣小心,這條路看著隻有三米,但在許淩霄眼裡,卻無限延伸,而那個折磨她的男人,此刻正站在宇宙的儘頭,雙手負身看著她。
許淩霄雙手緊緊握拳,深吸了口氣,邁出第一步,等感覺到穩住凳子後,再邁出第二步,雖然她現在心跳加速,但是腦子還算清醒,這種時候絕對不能猶豫,必須把步子邁得夠大,看準落腳點,集中精力控製身體,忘掉頭暈這件事情!
這麼一想,她就找到了方法,步子標準地邁過了三米長的木凳,就在接近落地的瞬間,廣場的燈光忽然滅了下去,許淩霄一刹沒看清路,猛地一腳踏空,身子就往前墜了下去——
“唔!”
她條件反射地輕呼出聲,但預料中的疼痛沒有砸來,而是穩穩地落在了一道寬厚安全的懷抱。
她睜了睜眼,覺得程少微的肩章,有點膈到了她的臉頰。
“任務失敗。”
他的聲音在頭頂落下。
許淩霄猛地仰起頭,身子就被人扶正了肩膀。
“剛才燈滅了!”她氣鼓鼓道。
“戰場上不分白天黑夜,敵人要是把你機翼打壞了,你是不是就要繳械投降了?失敗,沒有借口!”
程少微聲音低沉而冷硬,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大約是眼下一片黑暗,他就有些不顧顏麵,不講客氣了。
“那我再來一次!”
許淩霄不服氣。
“訓練場可不是你家開的,今天任務結束。”
“你——”
許淩霄揉了揉太陽穴,跟著程少微的步子小跑,這家夥腿長,不等人的時候走得飛快。
“我還有事,你先回家。”
男人冷硬地扔了句話。
出了操場,飛行院的平路上有路燈,她看著程少微頭也不回的身影,好像還有些生氣,因為,他耳朵尖,紅紅的。
許淩霄咬了咬牙,離成功就差最後一步了,到底哪個混蛋把操場上的燈給關了啊!
——
後勤發電控製室,安靜的房門突然讓人“砰”地一聲推開,裡麵坐著的警衛員嚇了跳,咽了咽口水,端水杯的手都顫了下。
程少微氣場冷沉地走了進來,坐到旁邊的靠椅上。
“長官,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程少微沒看他,隻問了句:“剛才操場上,誰關的燈。”
“剛、剛程總師進來,說……操場晚上不用,就把場內燈關了,彆……彆浪費電。”
程少微無聲地深吸了口氣,轉而朝警衛員微笑地點了下頭:“辛苦了。”
警衛員不知道程少微是什麼意思,遂問道:“那明天晚上,這操場上的燈,是開,還是關啊?”
他走到門口的皮靴略微一頓,側眸朝警衛員落了道目光:“聽程總師的,關燈。”
這邊,黃工跟柳向蘅在辦公室裡等了好一會兒,見程舟言才回來,還沉著一張臉,奇怪道:“發生什麼事了?”
程舟言坐下喝了口水後,才開口道:“我看,不僅要給年輕人上培訓課,還要把院裡的管理條例落實執行,不然,紀律鬆散,沒有規矩,成什麼方圓!”
柳向蘅少見程舟言在飛行院裡有說重話的時候,此刻這脾氣,通常是他在家教訓兒子時才會發作。
這時,辦公室門外有警衛員敲了敲門,柳向蘅:“進。”
年輕的警衛員見程舟言果然在這,遂說了句:“程總師,程少微長官讓我過來跟您說一聲,您辦公室裡的饅頭讓他吃完了。”
程舟言:“……淩霄呢?”
警衛員:“她剛才已經回家了。”
程舟言哼了聲,當是知道了。
等警衛員出去後,黃工朝柳向蘅又說道許淩霄的事:“到時候開培訓課,能讓淩霄這孩子來學習不,咱們飛行院工廠裡還有一批要返修的飛機,這孩子能幫上忙,而且一點就通,能給我們不少靈感!”
柳向蘅笑道:“我沒問題,就看程總師的意見了。”
程舟言想了想:“向蘅,咱們還有一批沒來得及翻譯的新書,這幾天我讓淩霄上你那兒去幫忙,到時候看能不能組織一個研討讀書會,這些書不一起分析,光是硬啃,我怕容易閉門造車,一知半解。”
黃工指了指他,笑道:“還是你想得周到!”
柳向蘅意味深長地笑了聲:“你放心,有我監督,誰都不敢說淩霄跟少微的事。”
程舟言咳了聲:“得了,散會吧!”
他們三個,一同從航校畢業,又一同為華國航空事業奮鬥十多年,彼此那點心思,不說都能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