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舟言表情輕鬆地解釋道:“要研製出真正的第三代戰機, 提高在高速飛行時的作戰機動性,非此路不通。我知道大家都沒見過這種鴨式布局的飛機,這不, 我給你們帶來了。”
說著,他指了指桌上一個被紅綢布蓋著的大件, 捏起布角掀開, 一時間,會議室的同誌都看得新鮮:“我還真以為程總師給我們帶了隻烤鴨呢, 我說也沒聞著味兒啊!原來是個木頭飛機, 光看,吃不著!”
大夥一時笑開了懷, 程舟言接茬道:“隻要能把這個鴨式飛機做出來,彆說一隻,請您去首都親自吃烤鴨都使得!”
“哈哈哈哈——”
會議室裡的這隻“烤鴨”, 是許淩霄和程少微熬了一個月,連設計帶雕刻,最後用木頭做出來的飛機模型。
而等這隻“烤鴨”一出爐, 首都航校的冬季招飛就開始了體測。
解放中學的高三期末考, 讓眾人跌破眼鏡的,不是許淩霄這個跳級生拿了第一,而是沈鹿鳴, 一路反超, 拿了第三,名次,僅次於他的師傅,趙思言之下。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教好徒弟餓死師傅, 大家都拿它來取笑趙思言,讓他下回考試小心點,畢竟離畢業還有半年,往後餘生,他可就沒試可考了。
隻有許淩霄知道,再過半年,華國就會宣布恢複高考,她的計劃是通過招飛進入航校後,再參加高考。所以當趙思言問她,如果體能當不了飛行員,又想進航校的話,怎麼辦時,許淩霄一副高人指點迷津的姿態:“保持學習,等待機會。”
“航校那裡,有女的嗎?”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提了乾,對象……發嗎?”
許淩霄和沈鹿鳴去拿體測成績時,就見一個同誌站在那裡問招生辦的老師,一臉青澀又直愣,沈鹿鳴直接攬住他的肩膀,說道:“誒,兄弟,我大哥,身高一米八,根正苗紅,帥氣逼人,航校畢業的,至今未婚。我說這話沒彆的意思,就是提醒一句,咱們要是有條件啊,就儘量在去之前,先解決個人問題,找對象這種事,怎麼能給國家添麻煩呢!”
這時,招生辦老師趕緊解釋道:“你瞎說什麼!我們航校可是在首都,比這良城熱鬨多了,彆說外頭,就是高射炮兵學院,我們都有招女學員!咱主席說的,婦女能頂半邊天!”
這話說出口,一旁打探消息的青年們紛紛聚到了招生辦老師這裡,許淩霄麵無表情地將沈鹿鳴拽出來,一出門,就看到柳歲穗站在那兒,瞪著一雙大眼睛。
“歲穗,我體測通過了!接下來就等高三畢業考了,之後,咱們就能喊出那一句:首都,我來了!”
十八歲的沈鹿鳴,到底是性格放肆撒野,少年意氣。
隻是,十六歲的少女,卻是心思敏感,多愁善感的。
“要離開良城,你就這麼高興嗎?”
沈鹿鳴臉上的笑,凝了凝。
這時,許淩霄被柳歲穗幽幽看了過來,嗬嗬笑道:“我想起有事要去飛行院找程叔,你們先回去。”
說完,一溜煙就跑了。
沈鹿鳴抓不住:“這許淩霄,腿又長長了,跑這麼快!”
飛行院裡,許淩霄第一個看到的不是程舟言,而他站在院門口的程少微。
“什麼事值得程少校在這裡恭候啊?”
許淩霄經過時,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成績單,”他下巴指了指:“拿來看看。”
她低頭從兜裡掏出來遞給他,接著雙手負在身後,像個乖巧的學生。
女生能跟男生通過同等難度的體能測試,程少微心裡生出了絲欣慰。
“淩霄!”
這時,站在工廠門口的黃工朝許淩霄這邊招了招手,讓她趕緊過去。
許淩霄抿了抿唇,說:“那我先走了。”
剛往前跑了兩步,少女忽然轉過身,喊了他一聲:“程少微。”
男人略抬起眉眼,見她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謝謝你。”
女孩丟了三個字後,一下就跑遠了。
程少微將成績回執沿邊整齊折好,收進了外套貼胸的裡袋內。
進了工廠,許淩霄才從剛才那種奇怪的感覺裡收了回來,隻不過等她醒過神,也忘了黃工剛才說的話了。
“呃,您再說一遍?”
黃工清了清嗓門,指著飛機駕駛艙道:“這不,就是你之前說想看的,帶離彈射救生係統。”
許淩霄踩上舷梯,仔細查看了一圈,等下來時,神色發沉:“這種救生係統的生存幾率,應該改名叫’棺材板’。”
早期,華國通過引進蘇國的戰機,並在仿製和改進的基礎上,國產化了自己的型號,而許淩霄看的這架戰-7殲擊機,就是極其先進的兩倍音速戰鬥機,70年代開始服役,對於華國航空工業的發展,起著至關重要的影響。
“雖然戰-7已經是一架比較先進的殲擊機了,但跟燈塔國的F係列比起來,還是存在差距,而且我看了一些數據資料,發現它的彈射係統,失敗率高達100%。”
許淩霄說時,原本在周圍檢修工作的同誌也走了近來,黃工歎了聲:“我們認真比對過原型機,設計上並沒有差彆,而且,在蘇國等其他國家的使用中,它並沒有出現特彆高的失敗率,為什麼,偏偏在咱們國家,情況就不同了呢?”
許淩霄坐進駕駛艙,眼睛閉上,安靜地感受戰機行駛時的狀態,“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不僅戰-7沒法量產,我們拚命保下來的戰-9,也會麵臨很大的阻礙。”
“是啊,一個飛行員的生命,比一架飛機要寶貴。”
“如果在戰場不是死於殺敵,而是被自己的飛機害死,那我們就是罪人了。”
駕駛艙外的設計工人們憂心忡忡地討論著,這時,見程少微走了進來,紛紛讓開了條道。
“這是做什麼?”
沒等其他人回答他,機艙裡就冒出了顆圓圓的腦袋:“程少微,你上來坐,給我示範看看。”
他笑了聲:“怎麼,現在就迫不及待要開飛機了?”
許淩霄踩下舷梯:“少廢話。”
她這一說,大夥就眼睜睜看著程少校乖乖地坐進了駕駛艙,好家夥,程總師要是敢這麼說,程少校轉頭就走,話都不多給一句的。
“還是淩霄厲害。”
工人這一說,其他同誌也跟著偷笑了。
這時,廠房裡的工人們聚在了一頭,也引起了門外前來視察交流的領導團的注意。
華國並不止良城這裡的一座飛行試驗院,在其他地區也同樣分布有飛行中心,他們的任務雖有不同,但都是為保護華國領空而殫精竭慮。
渝城飛行院,就是其中一座,他們研製的戰-6殲擊機,已經成為部隊的主要裝備。
“你們飛行院的工廠還挺熱鬨,我聽說,戰-9的研製壓力很大啊,怎麼這會都繞著戰-7在轉?”
說話的,是渝城飛行院的院長,冼雨笠。
剛才原本是要召開會議,這個冼院長卻說要到處轉轉,於是程舟言和柳向蘅就作陪同,給他介紹了下飛行院的一些情況,眼前這位院長一身筆挺黑色大衣,嘴角噙著抹淺淡的笑,交談起來平易近人,卻是個不顯山露水的主,程舟言跟他說話,都得先斟酌幾分。
“戰-7是我們院定型比較成熟的殲擊機,戰-9就是在它的基礎上進行研發的。”
聽程舟言介紹,冼院長點了點頭:“戰-7威名,早有耳聞,能進去看看嗎?”
“當然!”
柳向蘅擺了個“請”的手勢。
“如果救生係統的設計都是一樣,但東歐國家使用十餘年,一直沒發生嚴重事故,但在我們國家卻行不通。”
許淩霄說著,就給坐在駕駛艙裡的程少微蓋上了艙門。
隔著玻璃看他:“你說,這是什麼原因呢?”
程少微:“……”
“那問題……出在人身上?”
這時,一個年輕工人冒了句話,立馬被其他同誌喝斷:“我們的飛行員一點都不比其他國家的差!甚至比他們都優秀!”
“就是啊!你這說的什麼話!思想覺悟有問題!”
一時間,大家都圍著那個冒話的工人念叨,場麵亂哄哄的,剛進來的程舟言皺了皺眉,柳向蘅也有些尷尬,剛要出聲,卻讓冼院長抬手止住了。
“我覺得,這位同誌說得沒問題。”
她話音一落,大家頓時噤聲了,因為接觸過許淩霄的人都知道,她說話都是有依據的,是以,現在都安靜地聽她解釋。
這場麵,卻讓不了解情況的冼雨笠有些奇怪,因為此時站在飛機舷梯高處的,隻是個看模樣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她居然敢在這裡評判飛機救生係統的問題,是出在飛行員身上?
而更奇怪的,是這裡的工人同誌,還都願意聽她的話。
許淩霄:“我看過國外駕駛員坐在飛機上的照片,他們飛行員頭部,到座艙蓋之間的距離,比現在我們看到的,要遠。”
說著,她指尖隔著玻璃,在程少微的頭頂和座艙蓋之間比了比:“我們的距離,太近了,這是體型上的差異,並不是指飛行員技術層麵上的問題,由於坐高的原因,一旦飛行員啟動救生係統,在彈射時,座艙蓋與座椅進行扣合過程中,頭部很容易撞到座艙蓋上,大大增加了危險性。”
她話音一落,在場的人都倒抽一口涼氣:“怎麼會,我們的坐高比他們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