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程少微。”
許淩霄輕喚了他一聲,這時,一旁的沈鹿鳴走了上前, 一雙眼睛亮亮道:“淩霄, 你今晚太美了,當你男伴我與有榮焉啊!”
說著,就伸出了手, 示意她挎上來。
程少微劍眉一凝, 他還想說你小子哪裡來的屁話時, 麵前忽然走來一位美豔女郎, 身穿天鵝羽毛綴成的流光短裙,襯得皮膚吹彈可破, 烈焰紅唇, 配上深邃的五官,讓人挪不開眼。
“程上校, 歡迎光臨。”
說罷, 女郎伸出了自己塗了紅色指甲油的玉手,示意程少微托著。
一旁的沈鹿鳴滿眼看好戲,許淩霄倒是麵無表情,往一旁的茶水區走了過去。
“誒,淩霄, 這個蘇國女郎也太漂亮了,跟程長官站在一起簡直就是全場最佳,當然,你例外,在你身邊站一會,那就能感受到全場最冷。”
許淩霄端起桌上的蛋糕, 遞到他麵前:“吃吧,今晚還沒用飯呢。”
沈鹿鳴跟她坐到吧台邊,眼睛還往程少微那兒瞟了瞟,見許淩霄坐得不動如山,也就不往他身上扯了:“彆說,這蛋糕還蠻好吃的。”
這話,讓許淩霄笑了聲,剛端起杯檸檬水抿了口,身側一道暗影打下,緊接著鼻翼間襲來一股龍舌香,她略一皺眉,就聽見一道聲音落下:“小姐,這裡有人嗎?”
許淩霄眉眼微抬,就看到一張五官衝擊的西方麵孔,原本不想搭理,但這人在對上她目光時,也同樣怔了怔,旋即,手背掩在嘴上,垂眸低低地笑出了聲。
“真沒想到,第二次見麵,我還能被你的魅力吸引,我向上帝發誓,在看到這麼吸引人的背影時,我沒把它跟你聯想到一起。”
今晚的許淩霄,一襲孔雀綠吊帶裙,隻要走進宴會廳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往她身上看去,當然,她身旁還有一位男士沈鹿鳴,如果自以為能比得過他,才好來鬥膽前來搭訕。
此刻,斯通納有種蜜汁自信。
“好久不見。”
許淩霄手裡的高腳杯朝他斜了斜,當是敬酒了。
斯通納朝侍應生打了個響指:“給這位小姐來一杯秀塞爾澤。”
許淩霄眉眼一涼:“不用,我明天還要上飛機。”
斯通納朝舞池中央看去:“試飛學院裡的教官們都喝得醉醺醺的,明天誰給你上課?”
許淩霄沒看他:“我不喝。”
這時,斯通納端起自己的那杯威士忌,隔著許淩霄,朝沈鹿鳴道:“你怎麼沒去跳舞?這裡有我,你不用乾坐著陪她。”
言下之意,沈鹿鳴可以解放了。
這時,他眼神朝許淩霄看了眼,見她示意自己沒事,你去吧。於是沈鹿鳴壓著聲音道:“我去找找程少微。”
想不到啊,這種大場麵,向來沉穩的程少微,居然不穩重了!
見沈鹿鳴終於走了,斯通納端起給許淩霄準備的秀塞爾澤,卻被她置之不理。
他也不生氣,隻在她耳邊輕聲道:“聽說你們把蘇國人的失速尾旋記錄打破了。”
許淩霄皺了皺眉,這個燈塔國人消息也是夠靈通的,遂不以為然道:“常規操作。”
他聲音沉沉地笑了聲:“今晚是國際空軍交流的聚會,向來沒有華國人的麵孔出現過,知道這些人,今晚為什麼要邀請你嗎?”
他眼裡的深意,讓許淩霄覺得,如果是因為他們突出表現而獲得入場券,未免有些天真?
而斯通納的眼神看了眼麵前的這杯雞尾酒:“酒精濃度很低,彆擔心。”
許淩霄抿了抿唇,端起高腳杯,輕輕抿了口。
斯通納這才道:“你瞧,沈鹿鳴剛離開你,就讓一個美豔絕倫的蘇國女郎纏上了。”
許淩霄心裡冷笑了聲,剛才連程少微都招架不住,不看也罷。
“酒我喝了,你的話,也該說了。”
斯通納手肘撐在吧台邊,目光看向前麵舞池中央:“有看中哪個帥小夥嗎,我幫你牽線搭橋。”
許淩霄白了他一眼,實在耐心告罄,就在她要把斯通納趕走時,忽然,腦子裡一個念頭閃過——
“你是說?”
斯通納:“我相信你的仕途同你的飛行技術一樣,會有更長遠的未來。他們知道我跟你有交情,所以,開個條件吧,我們都想請您留下來。”
許淩霄瞳孔一怔,緊接著,眼眸裡劃過一絲淩厲,驀地站起身,突然,腦袋猛地泛起一陣暈眩!
難道是,酒!
她抬手撐在桌沿邊,讓自己鎮定下來:“斯通納,你剛才還說不知道我在這裡!”
此時,他氣定神閒地從衣襟內拿出一份信封:“這裡麵是國際試飛員駕駛協會的入會登記表,我會當你的介紹人,以後,你在任何一個國家的科研試飛,都簽字有效。至於報酬,淩霄,我想你去任何一個地方賺的錢,都比在華國開一輩子飛機來得多。”
許淩霄的耳朵裡全是斯通納嗡嗡的聲音,她想走,但是她此刻的暈眩絕對會讓自己看起來不正常,遂努力讓語氣聽起來沉靜高冷:“斯通納,在你當初毅然拒絕試飛最後失速科目時,我跟你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
斯通納臉色凝了凝:“你說過的話,我不會忘記。”
許淩霄嘴角冷然地勾了勾:“現在,我依然是那個許淩霄,斯通納,如果不是為了試飛自己的戰機,我不會出現在這裡。你們看到的,隻是華國試飛員的勇氣和睿智,但你不知道,這種力量,是來自華國的人民。離開自己的祖國,我什麼都不是。”
斯通納眼眸裡劃過一絲驚愕,他知道要說服許淩霄很難,是以才想出拿入會的條件,沒有任何一個飛行員能拒絕這種良機,除了……許淩霄。
“斯通納,上帝不會原諒你的。”
就在許淩霄背過身,想要一點點離開時,手臂忽然讓人從身後握住,她咬牙用力掙了掙,結果這道力量非但不鬆,還將她往身後一帶,她氣急了,但渾身使不上勁,竟就一頭栽進了一個男人的胸膛裡。
雙手下意識抵著,忽然,愣愣地抬頭——
“程少微……”
他笑了笑:“難得來輕鬆一下,不一起跳支舞嗎?”
說著,沒等許淩霄反應,他就托著她的腰,往舞池裡走了進去。
此時燈光如晝,衣香鬢影間,虛晃而過的珠光寶氣,讓她的頭更暈了。
幾乎把身體所有的重量,都倚在了程少微的懷裡。
“我想離開這裡,馬上。”
許淩霄低聲說了句。
“我剛才查看過酒店四周,聚會才剛剛開始,他們不允許擅自離開舞廳。”
聽到這話,許淩霄冷笑了聲:“居然是場鴻門宴,我還以為,他們真如此好心,讓我們華國的試飛員加入。”
程少微看到她臉頰泛起了坨紅,有些心疼道:“對不起,我以為我已經回來得夠快了。”
許淩霄腦袋搭在他肩膀,哼了聲:“再晚一點,我可能就要當場暈倒了。”
這個局是他們精心布置的,斯通納,不過是一個誘餌,他們以為許淩霄真喜歡他,專心設計這出美人計,可惜啊……
她雙手環上程少微的脖頸,眼眸迷離,像貓兒的玻璃眼睛一樣,讓他一時忘了音樂的節奏。
“程少微,你穿西裝的樣子,還蠻好看。”
他聲音和著大提琴的音調,流進耳朵裡:“哪裡好看?”
女孩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聲縈繞:“腿,長。”
許淩霄喝醉了酒,有點彆樣的乖順,整個人都黏在了程少微身上,他托著她,問:“喜歡嗎?”
許淩霄有些上頭了,點了點頭。
程少微笑了,眼睛裡有流星雨:“那嫁給我好嗎?”
他說出這句話,如此輕柔,趁機帶了絲哄騙。隻是……懷裡的女人突然僵了僵身子。
旁邊的樂團忽然止住了聲音,該換曲子了。
程少微眼眸裡映著許淩霄的側臉,她沒有看他。
但這裡沉默的幾息,足夠將他所有的勇氣都一點點潰碎。
“不想嫁給我?”
他低聲的話一落,許淩霄又搖了搖頭。
程少微攬著她的力道緊了緊,仿佛要把她揉進骨子裡:“淩霄,剛才有一刻我在想,如果無法離開這裡,臨死前最大的遺憾是什麼。”
她心頭微微一顫,仿佛感受到程少微的心跳,連著她的心房。
這個問題,在他跳傘時,許淩霄也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