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什麼理由說不好呢?從前他就差攆她了,現在除非他求著她, 否則她是不會留下的。
但就算他求她, 恐怕她也不會改變主意。
手續辦得很快。
拿著嶄新的戶口本出來, 看著上麵隻有自己一個人的名字, 於寒舟眉眼含笑,抬頭看向談瑞麟說道:“現在我遷出來啦, 你再也不用擔心我搞事了。”
談瑞麟早就不擔心她搞事了。
一個人的品性如何,看她平時的所作所為就能看出來,他不至於這點眼力都沒有。
“嗯。”他點點頭,臉上沒什麼表情, 看起來很冷酷。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心裡此刻是苦澀的。從此以後,他跟她就不在一個戶口本上了。
時至今日,他再遲鈍, 也隱隱察覺到什麼。彆過頭, 不看她的眼睛:“我還有事, 先走了。”
於寒舟不以為意, 跟他揮手:“再見。”
反正她是開車來的, 也不用他送。
於寒舟遷戶口的事,談父知道, 談母也知道。
晚上,兩人躺在床上,一片靜默無言。良久,談母輕輕歎了口氣。
談父握住她的手, 說道:“這孩子是個有誌氣的,她要遷走,就遷走吧。一個人的心在哪裡,從來不看是不是寫在一個戶口本上。”
兩人都看得通透,人的心隻能用感情來連接。他們待她好,她就會記得這裡。
“當初是我們做決斷太倉促。”談母此時說起來,無比後悔。
當時他們得知真相,被憤怒和恨意衝昏了頭,連帶著那個養了多年的孩子都遷怒了。尤其是得知她居然還自殺,更是怒不可遏,決定將她趕出去,再也不做一家人。
如今想想,十分後悔。
兩個孩子,一個低開高走,一個高開低走。低開高走的那個,不必太擔心,一個人從苦境中走出來,被融融蜜糖包圍住,是很容易適應的。但是一個從小泡在糖罐裡的人,一瞬間落入苦境……
他們都沒有站在她的角度考慮。他們那時隻想著,她活該,作為那對罪犯的女兒,她活該被趕出去,她親生父母做的孽,她活該嘗嘗苦頭!
結果就是那個驕縱任性,鮮亮活潑的孩子,再也看不見了。哪怕他們現在細心溫柔地待她,也隻能換來她每次坐的時間久一點,她甚至一次都沒多來過。
“我真後悔。”談母想到這事,就後悔莫及,“我怎麼就那麼糊塗?”
談父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哄道:“她還年輕,我們也還年輕,日子還長著,總能化解的。”最後,他說道:“她現在這樣,未必不是好事。如果當初我們不趕她走,她仍是那個脾氣,笑笑再回了家,日子會好過嗎?”
談母一想那情景,頓時沉默了。
她就算後悔,也是在親生女兒不介意,並且過得很好的情況下。如果會委屈她的親生女兒,那是萬萬不能的。她都吃了那麼多年苦了,誰也不能委屈她。
於寒舟拍的戲,陸陸續續在播。她之前拍的綜藝,也開始了第二季的製作。
在公司的力捧,以及她自己的努力下,名氣越來越高。
轉眼,又是一年過去。
於寒舟在冰天雪地裡拍的那部大製作的劇,火了。
劇火了,作為女一的她也火了。出門在外,經常有狗仔偷拍她。
於寒舟自己沒什麼經驗,但她有經紀人,還有“老前輩”江琰指導,倒也沒受到太多困擾。
她和江琰在一起了。
有時候,她會去江琰家,有時候江琰會來她家。這是於寒舟最喜歡現代的地方,人和人之間的關係比較輕鬆,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分開,做再親密的事也不需要一張許可證才行。
“拍了林導的那部劇,一個最佳新人獎是跑不了了。”江琰開了一瓶紅酒,倒了兩杯,自己端起一杯,另一杯推給於寒舟,笑道:“可惜資曆還是淺一些,不然最佳女主角獎也到手了。”
於寒舟輕輕跟他碰了杯,輕抿一口,說道:“有獎我就知足。”
她並不是工作狂,之前那麼拚命拍戲、拍綜藝等,都是為了買房子。現在房子有了,車子有了,存款有了,她並不是那麼急著再接了。
“我今天是領錯人回家了嗎?讓我瞧瞧,我喜歡的那個工作狂去哪裡了?”江琰放下杯子,伸手就朝她捉過去。
於寒舟笑著躲開:“不好意思,我不是你喜歡的工作狂。”
兩人鬨了一陣,去洗澡。
此時,談家。
談父和談母坐在沙發上,看於寒舟演的劇。他們已經是第三次看了,本來是想從電視上看看她,以解思念之苦,後來是發現劇真好看。
“晴晴會挑戲。”談母讚歎道。
談笑在另一個沙發上抱著抱枕玩手機,聞言說道:“她會挑什麼啊?公司給她接什麼,她就拍什麼,為了賺錢,什麼都拍。”
說到這裡,她撇撇嘴:“哥哥總擔心她分我們家家產,真想姐姐賺好多好多錢,甩他臉上。”
雖然談瑞麟很疼她,他們兄妹關係很好,但談笑覺得不能因為關係好就不嘲笑他這種可笑的小心眼。
談父和談母都搖搖頭。
大兒子跟於寒舟天生不對盤,不管是從前脾氣驕縱的她,還是現在冷靜淡然的她,都不對付。
兩人也不強求什麼。人和人之間,是講究緣分的。就像談笑,他們都覺得她是最不可能跟於寒舟好好相處的,偏偏她跟她相處得很好,絲毫不記恨那二十二年的錯位人生,是個心地寬厚的孩子。
“唉,看這冰天雪地的,晴晴拍這劇不知道多受罪?”談母看著劇中的畫麵,忍不住心疼起來。
談笑抬頭看了一眼,隨口說道:“這算什麼?姐姐拍這部劇時好歹沒人欺負她,不像當初——”
說到這裡,她猛然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