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11(2 / 2)

午後的小院裡,明亮的光線灑落下來,風吹過樹梢,留下嗚嗚聲響。

良久,陶直歎了口氣,好似喪失了渾身的力氣,一屁股坐在地上,抬頭看著她,眉眼間滿是認命:“你到底想做什麼?什麼時候有這個念頭的?怎麼就有了這樣的念頭?”

他原不想問的。他並不想管她的事。他也才十七歲,尚未及冠。這樣的事,他擔不起。

可他放不下。這些日子以來,他努力不去想她的事,不去想她可能有的境況,他竭力避免去想。但是他做不到,她是妹妹,他不能明知她有異樣,卻裝作不知道。

他想過將此事告知父親,但他又想,父親能容她嗎?如果父親不容她有歧念,找人教導她,或者將她送回於家呢?

他並不認為有人能夠輕易教導得了她。她作為陶備的日子裡,他見過她的機靈百變,見過她的聰敏堅忍,見過她很多麵。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輕易被“教導”?

他更擔心的是,她表麵上被“教導”好了,然而心底裡仍存著彆樣的念頭。那些不甘,那些不快,存在她心底,積攢著,總有一天會毀了她,或者毀了更多的人。

他不忍她落得那樣的境地。他希望她過得快樂,他希望他的小妹妹,一生都快樂富足。

所以他問了出來。

於寒舟沒有立刻回答。她低頭撿起一本書籍,翻開封皮,看著上麵印著的聖人文字。良久,她才說道:“其實你不必問的。我不會再衝動行事。上回的事,我後來想想,也覺得魯莽了。”

頓了頓,她接著說道:“我並不想死,一點也不想,我也不想連累你,更不想傷了外祖母的心。”

陶直心中酸澀,抿著唇看她:“那你是不想了?”

“這不由我控製。”於寒舟笑了一下,抬起頭來,手指輕輕點了點腦袋,“它在這裡。”又點了點自己的心,“它在這裡。”

除非她死,否則她永遠也不可能不想。

“那你讓我彆問?”陶直拍了下地麵,瞪著她道,“你要什麼就說,彆總說些騙鬼的話!”

每次都這樣說話,惹他心裡難過!讓他心甘情願為她鋪路,她壞透了!

於寒舟挑了挑眉頭,笑著說道:“我許久不見兄長,想同兄長說會兒話,既然兄長不耐煩聽,那算了。”

眼見陶直要惱,忙說正事:“哥哥,我不想做女子,我想做陶備。”

她這話說出來,陶直並不感到驚訝。他早就猜到了,從她有意無意為陶備豐滿形象時,就猜到她要陶備活起來。

“你幾時有這般念頭的?”他沉聲問道,“因何而起?”

從前也不見她這般,她還因為什麼吃過醋,他隱隱記得。

“上次我回於家,”於寒舟說道,“我那庶妹,在院子裡給我下絆子。”把於晚晴意圖在眾人麵前塑造她囂張跋扈的小心思,給陶直說了。

“好卑劣!”陶直擰緊眉頭,厭惡地道。

於寒舟便道:“後宅之中,實在無趣,才叫她們心眼這麼小。明明潑我臟水,並不能給她們帶來好處,偏還要這般,實在叫人索然。”

陶直沉默。

他沒有說的是,他有一日做了個夢,夢中他是個女子。他像他所知道的女子那般,出閣前在家中做閨秀,嫁人後服侍丈夫,教養孩子,侍奉公婆,管教丈夫的小妾們,還有大大小小的雜務。

夢裡他曾經有過憤恨,在他懷孕時,丈夫卻寵愛通房,還使得通房懷了孩子。在他的孩子長大後,庶子們不安分,覬覦他孩子的東西,而丈夫昏庸不察,反責備他的孩子。

夢中一切情感都模模糊糊,傷心和憤恨都隻是淺薄一層,然而當他醒了,再回味,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那種日子,豈是人過的日子?

他曾經怪於寒舟魯莽,不愛惜自己的性命,不顧及親人的心情。然而當他做了那樣的夢,他不由得想,假如叫他一輩子過那樣的生活,他也寧可去死。

她有彆的念頭,他如今十分理解。他隻是奇怪,她小小年紀,竟如此聰慧,看明白那些事情。

如今聽了她的解釋,他沉默半晌,說道:“且再看看。”

這世上,未必沒有良人。他們倒也不必如此悲觀,倘若尋到良人,不是不能嫁。

做男子有做男子的難處,並非就一點煩惱也沒有了。比如他,尚未成親,尚未有兒女,不也要承擔起妹妹的麻煩?

作者有話要說:  陶直(狠吸一口煙):我真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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