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於寒舟沒看到他神情的異常, 此刻喜滋滋地看著落款處的印章, 說道:“我小弟很崇拜長青公子。”
安小弟十分喜歡長青公子的字畫,偏偏長青公子的作品不多, 每次提起來都撓心撓肺的,說願意傾儘私房, 隻為換長青公子的一幅筆墨。
“不對。”她忽然抬起頭來, 目光在他身上打量, 猶疑道:“你,是長青公子?!”
如果他早得了這把折扇,不會現在才交給她。想起他在書房裡泡了這麼久,她心中愈發肯定,目光灼灼發亮:“想不到啊,你居然是長青公子!”
長青公子在讀書人中很有名氣, 他的字畫和文章都很有名,偏偏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多大年紀, 長得如何, 是否已經科舉成名,是個極神秘的人物。
賀文璋這時尷尬也有, 驕傲也有, 暗喜也有。
“不值什麼。”他謙遜道。
心裡卻有些喜悅, 連她也知道他的名聲。
如果她不知道,他是不會主動提起的。但是既然她知道,他便忍不住高興。他, 並不是一個無用的,一無是處的病秧子。
就聽她道:“你不介意的話,我把它送給我小弟?”
眼底的喜悅凍住,他緩緩抬眼:“你要把它送人?”
“在我這裡,是一把漂亮的折扇。在我小弟那裡,就是無價之寶。”於寒舟說道,眼中笑意充盈,看著他道:“可以嗎?”
賀文璋抿住了唇。
他一猶豫,於寒舟就察覺到了。她當做沒看到,笑著道:“那就這麼說定了啊!多謝賀大爺!”
拿著折扇,喜滋滋往內室去了,將它珍重收起,又叫了丫鬟吩咐道:“往安家遞個信兒,明兒我回娘家。”
賀文璋看著她忙活而充滿快樂的身影,嘴角有些發苦。這一天,他乾什麼都沒精神。
於寒舟察覺到了,但她沒說什麼。
這是他費了很大心血,才做出來的畫。他泡在書房半個月,才作出來的畫。他身體不好,這對他而言,是一項很大的負累。而他寧願背著這樣的負累,也要作出來答謝她。
她受不起。
她跟他隻是合作關係,她沒打算跟他做朋友,更沒打算發展出其他的感情。但是同住一個屋簷下,同吃同睡,每天待在一起的時間那麼多,很難不產生什麼感情出來。
他又是個單純的,沒見過什麼女人的男人。麵對名義上的妻子,毫不心動,對他來說太難了。
於寒舟這樣“糟蹋”他的心意,就是讓他知道,她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絲毫不在意彆人的心血,她十分糟糕,他不要喜歡她。
這一天,賀文璋果然沒怎麼搭理她,看她的眼神都冷淡許多。
昨晚就寢時,他還說了一句“晚安”,今晚就沒有說。
次日,用過早膳後,於寒舟跟侯夫人說了一聲,就乘坐馬車出了門。
“叫丫鬟推你去花園吧。”侯夫人對大兒子說道。眼見著大兒子有些不悅的神情,不禁樂了,“你媳婦才出門一日而已,你就不高興了?早幾日你成天躲書房裡,跟現在有什麼不同?”
賀文璋垂著眼瞼,說道:“母親,我退下了。”
走出門,坐在輪椅上,讓丫鬟推著他往花園行去。
侯夫人看著他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於寒舟來到安家,把扇子給了安小弟。安小弟果然很高興,連呼道:“姐!你真是我親姐!”
抱著扇子,喜滋滋道:“我也有長青公子的墨寶了!”
於寒舟見他高興,也覺著喜悅:“我一得到,就給你送來了。”
“謝謝姐!”安小弟道,又好奇問:“姐,你從哪裡得來的?”
“從你姐夫那。”於寒舟說道,“他很心痛呢。”
安小弟想象了下,如果是他,被媳婦索取了珍愛之物……他要心痛死!但他僅僅同情了賀文璋片刻,就又高興起來:“替我多謝姐夫。”
安夫人還問她:“顏兒,就為這個來家?”
“是啊。”於寒舟道,“在那邊挺無聊的,來家裡鬆快鬆快。”
那府裡人少,侯夫人管理著整個侯府,還是很忙的,於寒舟不好去打擾她。而且,婆媳之間,還是有點距離比較好。娘家就不一樣了,人多得很,還有小侄兒可以玩。
“姑姑,你吃。”軒軒偎在她懷裡,手裡拿著糕點,舉高了小手往她嘴邊喂。
於寒舟就逗他:“軒兒的手又白又嫩,讓姑姑吃掉好不好?”
軒軒一下子把手縮了回去,於寒舟還要抓著他咬,一下子把人嚇跑了。
“你這孩子!”安夫人打了她一下,然後教導她,“既然閒著沒事做,不如做些針線給你男人。”
她不好說,你男人待你不錯,連心愛的扇子都能叫你拿給娘家弟弟,你就看在他身體不好,不見得活多久的份上,待他好一些。
“侯夫人待你這般好,你也孝敬孝敬她。”安夫人諄諄教誨,“咱們這樣的人家,針線都是有人做的,但是親近的人做的,還是不一樣。”
“也不要你做許多,偶爾送上一些,也顯得你心意不是?”
兩位嫂子就在旁邊幫襯:“娘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