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她舅舅的親戚,她舅舅托我來瞧瞧她。”莊和睿答道。
“可不巧,她前些日子跟著二師兄出去押鏢了,您要見她隻怕要等幾個月。”
莊和睿聽得“幾個月”,暗歎一聲,說道:“我知道了,多謝。”
她一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居然真的要吃這種苦頭,莊和睿十分不理解,心中又想,等幾個月後她回來,滿麵風霜,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認得出來?搖了搖頭,他大步離去了。
於寒舟此時的確頂著烈日在行走。
臉上被曬得發燙,她身為一個“男人”又不好太顧忌臉麵,心裡有些糾結。
倒是馬車上的老太太,是個憐香惜玉的人,見著小夥子臉上被曬得通紅,有些看不過去,拿了自己的一頂帷帽,撩開車簾遞了出去:“小舟啊,這個給你戴著,哎喲,好俊的一張臉,可彆曬壞了。”
老太太是個顏控,就喜歡長得好看的小閨女小夥子,想著到家還要走上一個多月,如果這張雪白俊美的小臉變成粗糙黑炭臉,登時就有些不願意。
“你年紀輕輕,彆不當回事,長得好看些,說媳婦都容易。”老太太生怕她不接,諄諄勸導,“來,聽話,戴上。”
於寒舟心裡樂了。
這可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頭,她心裡把老太太喜歡上了,麵上還扭捏了會兒,才伸手接過:“倒不好辜負您的心意了。”
把帷帽戴上了。
老太太見她聽勸,高興得眼睛一下子笑彎了:“好,好,聽話就好。我跟你說,年輕人還是要聽話。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聽得進話,以後好日子在後頭呢。”
她這話意有所指。這一路上,她沒少說這樣的話,都是在影射她不聽話的兒子和兒媳婦。於寒舟笑了笑,說道:“您說的是。”
老太太是個健談的,她生了四個兒子,三個兒子在老家種地,小兒子經商成了富戶,兒子們倒是都孝順,小兒子把她接去享福,結果她和小兒媳婦脾性不合,過得很難受,加上小兒子一年到頭不在家,她覺得沒趣兒,就要回老家。
富商小兒子給她捎帶了不少銀票和好東西,叫她回了老家也能過上好日子。老太太心寬得很,一路上拉著於寒舟說話。
沒辦法,誰叫她長得最俊呢?她小兒子給她安排的兩個丫鬟,看著也是清秀樣貌,但是跟於寒舟一比,怎麼看怎麼不起眼。
“眼看著這天兒要熱了。我早說要走,他不肯放人,大熱的天叫我老人家在路上奔波,那個不孝子!”老太太嘮叨道。
於寒舟剛穿過來時,是百花盛開的季節。過了兩個月,她離開了江家,又在鏢局過了大半個月,如今已進了六月份,天兒熱起來了。
這種天氣趕路,是挺折騰的,尤其老太太年紀大了。
於寒舟便勸道:“得虧您身體好!換個老太太來,根本趕不了路!”
“那是!我們村上,許多個年輕小媳婦都跑不過我!”老太太驕傲道。
伍師兄見於寒舟跟老太太聊得起勁,忍不住扯嘴角。他走南闖北多年,還從來沒見過這麼能嘮的。默默解下水壺,給她遞了過去。
老太太瞧見了,“喲”了一聲,拍著大腿道:“這後生倒是心細!娶妻了沒有?”
伍師兄腳下一頓,麵上還撐得住,含混道:“嗯。”
“娶妻了啊?”老太太就有些失望,隨即又高興起來:“說得也是!這個年紀早該娶妻了!有幾個孩子?”
伍師兄這下扛不住了,說道:“我到前頭看看路。”他個頭高,長腿一邁,很快走遠了。
於寒舟在後麵暗笑。伍師兄快三十的人了,卻還沒有娶妻。鏢局裡有家室的人很少,乾這一行的辛苦,又是高危行業,等閒人家的女孩兒不愛嫁過來。前頭倒是有幾位師兄,攢夠了本兒,就不乾了,回家娶小媳婦過日子去了。
伍師兄攢了多少本兒,於寒舟不知道,但他現今是個單身漢無疑。被老太太這樣打趣,扛得住才怪。
一路上有了老太太這個活寶,這趟鏢走得很是有意思。隻是到了晚上,卸下一身戒備,渾身的疲憊就湧上來了。
最難受的是腳。之前磨出的水泡被挑了,又上了藥,但是一晚上哪裡修養得好?每天趕路,到晚上休息時,襪子都脫不下來。
疼是真疼,饒是於寒舟曾經吃過許多苦頭,可是再吃苦頭的時候,還是心緒難平。
等到上完藥,額頭上已經滲出一層汗。她呼出一口氣,仰麵躺下,心中想道,再過些時候,等腳底起了繭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