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震驚的睜大了眼睛。
蘇茂言的動作太熟練了，不對，已經不能說是熟練了。
不論是找穴，下針，方向，力度，都充滿了精準和迅速的美感。
就像是尖端的外科醫生精準切開皮肉時的果斷，也像是講究的繡娘淡定刺破絲綢時的自信。
蘇茂言的爺爺曾經就是一位極為厲害的中醫，但是蘇九也沒有在他爹身上看到過這樣的氣質。
這是獨獨屬於一個領域的王者才會出現的淡定、從容和極端的自信。
這一刻，仿佛在蘇茂言的手下，就沒有從鬼門關上拉不回來的人。
他之前怎麼不知道他兒子這麼厲害？！
一邊的女人也收起了哭聲，愣愣的看著蘇茂言的動作，她呆呆的問道：“這，這是在乾什麼？針灸有用嗎？”
“有用吧。”蘇九不確定道。
一邊的手機裡，橘貓挺著胸膛哼了一聲：“當然有用啦！”
“這可是藥王喵，就算是病入膏肓也能治得好的喵！”
可惜蘇九根本聽不見橘貓的聲音，他憑著自己粗淺的知識解釋：“他先刺的內關穴，邪刺，撚轉，這是守氣之法。”
眾人一臉懵逼，蘇九隻好道：“內關穴，攤開你的手掌，三個指頭橫著比在手腕，第三個指頭的中間，大約就是內關穴的位置，這是心包經上的一個穴位，心包經和心臟連在一起，所以這個穴位對心臟很重要。”
女人不懂，但是明顯蘇茂言不止刺了這一個穴道，她又問道：“然後呢？刺了這個有什麼用？”
“刺內關穴，應該是保護心臟的，心悸啊，胸痛啊，胸悶啊，都可以刺這個穴道。”
蘇九專注的看著蘇茂言的動作：“然後他把病人扶了起來，刺了百會穴，百會穴你們總聽過吧？就在頭頂正中心，那個武俠電影裡不是經常演嗎？一刺百會穴，那些昏迷的人就醒了。刺這裡，對眩暈、休克什麼的都有效果。”
聽著蘇九的講解，其他人也覺得像是在看武俠電影一樣。
而且這個充滿了古風的武俠電影還是在西醫小診所裡看的。
畫風真是有點違和了。
“這次治療，內關是主穴，百會是配穴，這個手法，還有時間的把握……”
蘇九越看越驚訝，針灸他也會，換個其他人來看，甚至或許根本看不出他和蘇茂言之前的差彆，但是他自己卻知道。
他找穴肯定沒有蘇茂言找的準，蘇茂言根本沒有用手量，直接就下了針。
其次是下針時的力度、方向還有深度，換到每個醫生的手裡，可能都是不一樣的。
最後，是兩個穴道的配合，治療休克他也看到不少案例，主穴和配穴之間取舍，也有很多種方式。
蘇九也說不清楚蘇茂言此刻做的對不對，但是病人的反應卻是最真實的。
年輕的小護士激動的看著血壓器：“收縮壓開始上升了！”
蘇茂言卻沒有停下來，他繼續取針，又選了三個配穴，依次運針、提插、撚轉。
他要做的事情，還沒有做完。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手底下的這個人，還沒有脫離危險。
這種直覺就和他知道如何選擇穴位一樣精準。
大自然裡的獵手，天生就知道要怎麼捕食獵物，而救人活命的藥王，也不可能讓閻王爺輕輕鬆鬆的就從他手底下把人給帶走了。
蘇茂言的指尖從未如此的敏感過。
他能無比敏銳的感覺到每一針刺入皮肉之後，在穴道蕩漾起的漣漪，這些漣漪隨著他的細微的動作越來越大，最後在經絡裡掀起了一場無法忽視的風暴。
對於人體這個巨大又神秘的宇宙來說，這幾場風暴太小了，小得就像是蝴蝶扇動著的翅膀。
可是他知道，毫無疑問、無比確定的知道，要怎麼讓這些風暴彙成一場洪流。
一場徹底改變命運的洪流。
這是一種藝術般的順序和間隔，張弛有度、收放自如。
幾場風暴在他的手指下傾瀉而出，聲勢浩大，此起彼伏，最後殊途同歸。
它們終於見麵，然後用席卷一切的威勢，在這片暗淡的宇宙裡，重新托起即將隕落的星辰。
護士的聲音再次在蘇茂言的耳邊響起。
“血壓穩定了，收縮壓達到了80！”
“病人恢複意識了！”
“他睜開眼睛了！”
星辰閃耀，宇宙重新歸於明亮。
這個差點去了閻王殿的人，被蘇茂言給救回來了。
歡呼聲瞬間響起，每一個人都在發自內心的喝彩。
“活了！”
“他活了！”
“沒事了，沒事了！”
蘇茂言聞言心頭一鬆，那種奇妙的感覺也立刻被剝離出了他的身體，他仿佛脫力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但是沒有人笑他，所有人都在為他鼓掌。
因為他救活了一個即將逝去的生命。
他挽回了一個即將破碎的家庭。
女人哽咽著道謝：“謝謝，謝謝你。”
劉老三也驚呆了。
“活了，真的救活了。”他喃喃道。
心中湧起的不甘和嫉妒迅速被狂喜壓了下去。
人沒有死在他的診所，真是太好了！
120終於到了。
護士們立刻把病人抬上了車。
其中一個年長的護士又問了具體的情況。
她有些驚訝的確認道：“針灸了？”
一個圍觀了全場的患者立刻興奮道：“真的！針灸過後，病人就醒過來了！”
蘇茂言這會兒已經站了起來，他道：“針灸前已經進行過急救措施，給病人注射了腎上腺素和地塞米鬆，也進行了吸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