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四十二(2 / 2)

天煞之命,克父克母克一切所親近之人。但據容璟所知,謝玄輕其實還有兩位堂叔,底下也有一位堂弟三個堂姐,怎麼也說不上親友斷絕。

但換個角度想,或許這樣的情況,還不如親友斷絕呢?

收回目光,容璟看了下手中的引路魂煙。

這引路魂煙說起來也不難理解。場務與文小小是表兄妹關係,身上血脈相連,以場務的魂燈點燃他的指尖血,便是要激發出血滴中所蘊含的血脈之力。

那飄在空中的淡紅色煙氣,便是那道血脈之力的具化表現。

容璟讓場務回神靜心,隻回憶文小小的信息與呼喚文小小的名字,便是給這道魂煙傳達尋人的意圖。

當親情與擔憂經由血脈共鳴,魂煙自然會指導他們文小小所在的方位。

又走了大約小半個小時,他們已經深入到了祈運山的內部。

魂煙在半空中飄搖不散,周鬆雲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容璟。

“她們就在這裡。”容璟抬起眸,琥珀色的眼珠靜靜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山壁。

龍天師也想到了什麼,眉頭微微擰緊:“可能要調一輛挖掘機過來……”

但這種大型機械進山需要注意的比他們單純走來要多得多,等挖掘機來到這裡,裡麵的情況不知道怎麼樣了。

周鬆雲也沒想到會是現在這樣的局麵,咬了咬腮幫子:“要快速調過來也行,特殊部門這邊的權限比較高。”

但權限高也隻是能省略掉中間那些繁瑣的程序而已,機械進山還是得看那輛挖掘機能不能順利跨過那些山道。

背後那個人一開始選擇這個地方,大概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

難怪標記之後,還動用了五鬼搬運之術。

——這個術法其實挺多人聽說過,算是民間邪術的一種,指通過符咒或者靈力役使五鬼,讓他們去其他人房中偷取金銀氣運。

使用這個術法的人,一段時間內很有可能財運連連,可能在家開個窗都能卷一疊錢飛進來。

但既然是邪術、鬼術,自然不會有利無弊。

在一段膨脹的財運之後,使用這個術法的人往往會忽然變得黴運連連,不僅之前通過五鬼搬運術得來的財富儘皆散去,甚至還會變得更加窮困。

但這個術法也不隻是能用來搬運金錢而已。

五鬼搬運術,說到底就是一個役鬼的術法,隻要將符文稍微改變一下,自然也能搬運其他東西。

又或者說——人。

尋常人的眼睛是看不到陰氣煞氣的存在的,更彆說隱藏了自己身形的厲鬼了。

而當那些役鬼用自身的陰氣作為遮掩,托著一個個被標記的人離開影視城大學城時,攝像頭自然也無法記錄下他們的行蹤。

且鬼有形無質,自然也能帶著神誌昏昏的受害人穿過山壁,藏進山脈裡。

容璟不過一瞬便將整件事的始末都猜了出來。眉頭微微擰起,乾脆散去了手上燃著的引路魂煙。

周鬆雲之前想著不願再麻煩容璟,可到了這個時候,還是忍不住期待,他是否能拿出什麼辦法。

但這樣想著,他又立刻回過神來,暗自警醒。

容璟到底不是特殊部門的人,如果他是,那麼他想依靠無可厚非;但容璟不是,那他便也該是他們需要保護的民眾中的一員。

或許,他們特殊部門確實該重新規劃一下,以後處理事情的時候,儘可能地考慮完全。不必再麻煩容璟更好。

就在他打開通訊器就要聯係上麵的時候,容璟的手指忽然在謝玄輕的眉心上輕點了下。

一道無形的煞氣被凝煉了出來。容璟手指一屈,猶如蓮花般捏了幾個指訣。

煞氣頓時化作一張煞符,隨著容璟心念一動,飄落到那麵山壁之上。

周鬆雲等人正想問一聲容璟這是何意,就聽見“轟隆——”的一聲驚響,猶如蟒蛇般粗細的雷光從容璟的指尖中迸發出來,不過瞬息間,便將那麵山壁劈得焦黑一片,懸懸欲墜。

“轟——”又是一道五雷符。

本來已經破開了些許的山壁頓時墜散,周鬆雲等人迅速往後退開,等焦黑的石塊終於滾落完了之後,他看著麵前忽然出現的一個巨大的洞口,表情有些呆。

……這他媽也行?!

龍天師涵養在那兒,不然也很想跟著說一聲“他媽的”。

反倒是容璟做完這麼件驚世駭俗的事後,臉色也沒多少變化,隻是抬頭看了一眼山壁破開後的那個洞口,道:“進去吧。”

先前那兩道威力巨大的五雷符轟下,裡麵卻沒有傳出一點兒動靜,這樣的情形無疑有些詭異。

但目的地就在眼前,受害者也在等著他們的拯救,周鬆雲等人對視一眼,便率先走在了前麵。

像他們這種並入到特殊部門的軍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會有些防禦的法器。容璟已經在前麵為他們解決了一個大難題,再讓人家打頭陣進去,未免也太過了。

所以容璟和龍天師這兩個天師便被護在了中間,而先前容璟出手明顯也借了謝玄輕的力,所以他也跟在了旁邊。

至於場務和牧雲州,兩人麵對靈異事件的自保能力幾近於無,便被安排到了隊伍後方。

當然,也不至於讓他們兩個斷後,後麵自然還有士兵跟著。

牧雲州抬起頭,靜靜地看著幾乎是並肩走在一起的容璟和謝玄輕二人,隨後又默默地收回了視線。

剛走到洞口,周鬆雲便感覺到了一股極陰冷的風從洞口中吹來,隱約還夾雜了一股不知道該怎麼描述的,若有似無的詭異甜香。

在聞到這股甜香的同時,周鬆雲渾身一燥,幾乎是靠著毅力忍了下去。

眉頭不自覺皺緊,周鬆雲聲音冰冷:“歪門邪道。”

軍人都受過嚴格的考核,對待這股惑人的甜香,也不過是心亂了一瞬,便維持住了本心。

容璟和龍天師有靈氣護體,自然也無妨。

謝玄輕身上煞氣濃重,也足以壓製住那抹香氣帶來的影響。

但後麵畢竟還跟著兩個普通人。

龍天師緩緩抬起素雅的麵容,漂亮的指甲在牆壁上輕輕一點。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山洞中回響,不過瞬息之間,龍天師放出的蠱蟲便將那股甜香吞吃殆儘。

容璟難得仔細地看了她一眼,暗暗點頭。

龍天師的蠱術,倒是與他曾經見過的那些蠱師相差不遠。

似乎也知容璟將她的舉動看在了眼裡,龍天師回頭朝他笑笑,腰板似乎都挺直了一些。

眾人繼續往山洞內走去,大約走了十來分鐘左右,謝玄輕估算他們應該已經進入到山體的內部了,山洞前便豁然變得開闊起來。

周鬆雲等人走進去,卻是一瞬間有些抑製不住的憤怒。

隻見寬闊的山洞中,淩亂地擺放著數十張石台,上麵密密麻麻地躺滿了神色呆滯的年輕男女,有的衣衫還算整齊,有的卻是衣不蔽體,也不知道這麼冷的天,他們是怎麼活下來的!

“你們還是來了。”一個穿著淡粉色衣服的俊美青年坐在石台前,邪肆的五官流露出一絲不忍,“我本來不想招惹你們的,可惜……”

“你們卻自己送上門來了。”

他話音未落,手上卻是甩出了十數張粉色的符籙。那種迷蒙焦躁的情緒隨著符陣成型,又從眾人心底緩慢地爬了出來。

“天生煞星、逢凶化吉?還有兩個天師……你們這些人的命格倒是都足夠奇特,氣運也是……”也不知道這個青年是有什麼依仗,垂涎的目光在眾人身體上掃過,隨後便落到了容璟身上。

眼底閃過一絲忌憚,但更多的,還是掩飾不住的貪婪。

這樣好看的身體,真是舍不得。

周鬆雲等人已經用上了隨身攜帶的防禦法器,終於壓製住了心頭的迷障,手臂一抬,便要朝著粉衣青年開槍。

對方輕輕一笑,一隻凶悍的厲鬼頓時浮現在空中,隨手便抓起石台上的一個女孩,擋在了青年身前。

“你們的招數,對我沒用哦。”青年笑道。

他能使五鬼搬運之術,就證明他有役鬼之力,這會兒放出的這隻凶悍的厲鬼,更是肯定了這一點。

周鬆雲他們到底是普通人,雖然受過一些這方麵的訓練,但麵對完全不把人命當回事的粉衣青年時,還是有些束手束腳。

粉衣天師見狀,臉上的笑意更深。

隻是他還記掛著剛才能引來雷電劈開他遮掩用的山壁的人,目光微凝,便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容璟和龍天師身上。

隨著他心念一動,又有幾隻厲鬼被放了出來。

謝玄輕雖然看不到空中的景象,卻能感覺到身邊的空氣似乎一下子變得陰冷稀薄了,而能在一瞬間造成這樣的影響的,必定是粉衣青年的手筆。

鎮定地往後退了一步,謝玄輕這時還記得護一下衝進來的場務和牧雲州二人。

場務在剛踏進這裡的時候就看到了其中一個石台上躺著的文小小,根本沒注意其他就衝了過去將文小小抱在了懷裡。

隻是那邊剛好是龍天師與那粉衣青年鬥法範圍的邊緣,若不是謝玄輕幫忙擋了一下,以他的身體,說不定自己也要跟著出事了。

深深地看了謝玄輕一眼,牧雲州幫著場務,將文小小一起抱到了角落。

龍天師蠱術精湛,那粉衣青年的術法修為卻也不低。

容璟看他們鬥得有來有回,索性抬手將空中的符陣毀了,隨後手腕一動,淡淡的金芒自他指尖散逸出來,融入到石台上神色呆滯的年輕男女眉心之中,將他們所中的幻術以及體內的陰氣一並掃除了。

粉衣青年正得意地指揮著厲鬼玩弄龍天師,心頭卻是驀然一空,好不容易勾來的肉皿居然和他斷開了聯係。

下意識地朝容璟看去,粉衣青年才發現,之前他派去吞噬容璟的那三隻厲鬼,竟然已經徹底地灰飛煙滅了。

目光和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對上,粉衣青年心中一驚,剛想退後,不知道哪兒來的符文卻猶如鎖鏈一般,將他整個人都束縛得難以動彈。

容璟隨手將點靈筆收了回來,也懶得在對方身上浪費目光。

石台上的男女在幻術解除後便齊齊昏睡了過去,周鬆雲等人小心翼翼地將他們從石台上搬起,又將身上的衣服脫下,蓋到那些明顯衣衫單薄的人身上。

“你是什麼人?!”粉衣青年不懂,為什麼局麵會這麼輕易地就變成這個樣子,他還有許多手段沒有使出來,但身上的這些符文牢牢地鎖著他的經脈,竟是將他一身的靈氣也束縛住了!

能做到這般地步的天師,也不過是那幾個古老世家的老祖了吧?

但眼前的青年明顯年輕得過分,粉衣青年之前打聽過特殊部門交好合作的天師的資料,卻是完全不清楚容璟的存在。

眼看著唾手可得的一切就在眼前功虧一簣,青年咬牙,卻是不惜以壽數為祭,將自己的一身靈力都激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