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璟緩緩眨了下眼睛,下意識地想到了自己對謝玄輕的感覺。
程淵在說起桑連雲時，臉上的笑意做不了假，但他回想起謝玄輕時,似乎並沒有類似的感覺？
眉頭輕輕蹙起,容璟就聽見程淵繼續說道：“不過在一起之前，其實我也有點患得患失。”
程淵的目光一瞬間變得有些悠遠,仿佛在回憶著什麼。
在一起後的甜蜜衝淡了以往求而不得的酸澀，但曾經的事依然存在,如今回憶起來,當時那種患得患失的情緒也依然清晰。
似乎是注意到了容璟看過來的稍帶疑惑的目光,程淵回過神來,卻沒有再多說什麼。
“感情上的事還是自己去感覺才清楚,彆人就算說再多,也不一定有用。”程淵若有所指道。
在這麼段時間的相處上，程淵算是看出了這位容天師的性格。
說他不聰慧，這話肯定是假的。但在感情這方麵上,這位容天師卻好像天生有些遲鈍似的，看得讓人焦急。
但這種事情還得是本人自己明白,程淵輕輕提點了一句,見容璟仿佛是覺察到了什麼，眉眼間若有所思,便收住了話頭。
其實他也能看出那位牧雲州牧影帝對容璟的態度不太一般，隻是……
想起先前他與桑連雲一起和謝玄輕見的那一麵，又想起今日謝玄輕過來時容璟對待對方的態度,程淵暗自搖搖頭,為牧雲州提前點了根蠟。
容璟也沒再繼續追問——
倒不如說,以他的性格,先前向程淵問出那個問題，已經是極為意外了。
閒聊了一陣，拍攝繼續。
特殊部門那邊得到了容璟和謝玄輕提供的消息，便立刻行動了起來。
先前他們部門人員冗雜、職責不分，導致許多事情上便反應得不夠及時，任務發布下去後也容易造成拖遝的情況。
這段時間，因為容璟的刺激，加上華國近幾年靈異事件越發猖獗上升，周鬆雲狠了狠心，直接與魏毅行將特殊部門的內部人員按照近幾年的貢獻與自身能力，裁去了不少隻占著位置渾水摸魚的人。
這樣大刀闊斧的改動，自然也造成了特殊部門內部的動蕩。
特殊部門成立整整十年，裡麵所形成的關係早已經盤根錯節錯綜複雜，周鬆雲這麼一動，自然損害到了不少人的利益——
但周鬆雲是真切見識過容璟的手段，知道特殊部門現今的發展已經到了瓶頸，非大力不能破之。
所幸魏毅行也站在了他這邊。作為國安部的副部長，魏毅行本就是個人老成精的角色。
臥底十數年，他手上所掌握著的東西非常人可比。有了他的支持，周鬆雲身上壓力頓輕，特殊部門的改革也繼續推進。
及至今日，特殊部門的構成人員已經縮減了三分之二。但這剩下的三分之一的人，凝聚起來的力量，卻是比先前的特殊部門更為強大。
也正因為如此，不過是一晚上的時間，特殊部門順著謝玄輕提供過去的消息，將謝玄重先前的一係列舉動都調查了出來。
從外人的角度看去，謝玄重樣貌俊美，性格溫柔。
雖然不是謝氏集團的直接掌權人，但他手上有著謝氏的股份，自己也極為出息，不借助謝氏集團的勢力便建立起了自己的事業。
所以那些有著謝氏股份的元老就一直覺得謝玄輕太過絕情，時常暗示著謝玄輕胸襟開闊一些，畢竟外人總沒有自己家裡人來得靠譜。
他們不是不知道謝玄輕接手謝氏集團之時謝二叔的動作，隻是謝玄重現在長大了，看著也極有出息，在利益的驅使下，便也將先前謝玄輕經曆過的事情一筆帶過了。
謝玄輕之前不與他們計較，是因為他的心力不放在這上麵。
隻是當這些人仗著他不發作，倚老賣老地四處勾連，甚至暗自給謝玄重開後門後差點損害到集團的利益的時候，謝玄輕自然不會再容忍他們的舉動。
於是謝玄重這段時間裡可謂是焦頭爛額。
他的那位堂哥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雷霆手段。
他好不容易在謝氏內部發展出的人脈幾乎全部折損了，連帶著手上好不容易豐裕起來的資金鏈，也在謝玄輕的打擊之下，幾近斷裂。
更可怕的是，謝玄重能感覺到似乎有更大的危險正在靠近。
但他拜托那位天師去探查過一遍，卻是沒發現什麼異樣。
真是他想多了嗎？
謝玄重焦躁地在客廳裡踱來踱去，眉頭緊皺著。
“你們本家那邊，最近是不是也出事了？”過了一會兒，謝玄重忽然問道。
這套房子是他特意買在郊區的，四周儘是開闊的草地，最近的鄰居也在幾百米外，在隱私性和安全性上倒是不錯。
這會兒他忽然開口，本來空蕩蕩的客廳裡便緩緩顯出一個人形。
他，或者說“它”，長相極為清俊，舉止之間也帶著一抹古意。
隻是仔細看去，就能發現它的身形在挺拔之餘，竟是帶著一絲朦朧的透明感——
這讓“它”看起來格外的虛渺，也格外的……不真實。
聽到謝玄重的質問，它笑了笑：“不過是一時困境而已，輕鴻他們自能解決。”
“倒是你這邊——”說著，男人話題一轉，輕聲道。
“你先前暗暗支使役鬼做事的舉動，我不與你計較，但現在東窗事發，你那個堂哥可不是個好相與的，現在你手上的資金還能撐上多久？山莊那邊可就剩幾天，就能成熟下一批了。”
“在這幾天裡，山莊那邊絕對不能出事。”男人語氣並不強硬，卻帶著一股令人難以反抗的威勢，“最好是你能吸引更多的人過去那邊，至於命格什麼的……這時候也就不挑了。”
謝玄重皺了皺眉頭想要反駁，最終卻還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隻要再撐過幾天，他現在麵臨的困境自然會全部解開。
“那你們答應我的事，什麼時候能兌現？”謝玄重又問。
男人眼底閃過一絲輕蔑，麵上卻仍是那般和善矜貴的笑意：“放心，答應你的事自然會做到，但那位的修為還未完全恢複，隻等這次山莊那邊的東西成熟了送過去，就能恢複到以往的七成。”
“到時候，你所求之事，自然不是問題。”
謝玄重靜靜地看了它一會兒，背在身後的手掌緩緩攥緊。
“好。”
他並不是不知道現在坐在他麵前的男人真實身份是一隻厲鬼，但對方有足夠強大的實力，能夠幫助他奪回謝氏集團的話，就算是厲鬼，又有什麼不能合作的呢？
更何況……他要的也不止是謝氏而已。
男人，或者說厲鬼看著他眉眼間露出來的陰翳，勾了勾唇，緩緩一笑。
說起來，他們挑中謝玄重合作，除卻是看重他作為謝玄輕堂弟的身份之外，也有他這股心性的原因。
卑劣又自私，惡毒又怯懦，簡直是厲鬼最喜歡的靈魂的味道。
“將你的血再給我一些。”將眼底的思緒收斂回去，厲鬼說道。
謝玄重也沒問為什麼，隻伸出手腕，任由厲鬼冰涼漆黑的指尖在上麵輕輕一劃。
一陣酸麻的痛感過去，鮮紅的血液被凝成了一團小球懸浮在厲鬼的掌心之中。
隨後，它又隨意地用指腹在謝玄重手腕的傷口上輕輕一抹，陰氣攢動間，一抹沾染著淡淡黑霧的生機沒入到謝玄重的手中，將那道傷口修複如常。
謝玄重抬起手，另一隻手的手指輕輕在剛才那道傷口存在著都地方蹭過。
他前前後後已經給厲鬼將放了六次血，隻要湊足九次……
厲鬼看著這團鮮紅的血液，也很是滿意。
雖說謝崇的十世帝命已經被天道奪去，如今的謝玄輕，不過是個命格孤絕，煞氣滿盈之人，但事無絕對，他到底還是謝崇的靈魂轉世，血脈之中仍有著昭朝謝氏的龍氣留存。
隻是這些龍氣太淺也太淡，分到謝玄重身上的就更少了，隻能時不時地提取一次。
厲鬼將這些血液凝在掌心之中，感覺著裡麵傳來的有些熟悉的味道，笑容更深。
尋因溯果，反過來卻也可由果尋因，這些龍氣正是謝崇一脈自帶的因果，隻要收集足夠，未必不能將謝崇當年的記憶逼出來！
到了那時，對方曾藏下的東西，也該交到他們手中了。
“好了。”厲鬼將那團血液小心地藏進心口之中，對謝玄重說道，“彆墅附近我已讓役鬼好生保護住了，你若是要出門的話，隻需將令符帶上即可。”
厲鬼的胸腔並非是活人般鮮紅的血肉臟腑，卻是一團陰暗晦澀的黑霧。
鮮紅的、還帶著一絲體溫的血液被放入其中，遠遠看去，竟也如心臟般奪目。
隻是謝玄重一想到這是從自己身體中流出的血，心裡就有些怪異，撇開頭，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山莊那邊肯定還要他去處理。東西還有幾天就成熟了，這幾天裡，還得搞些活動，讓更多的人進來才行……
謝玄重正思考著接下來的計劃，卻不知自己的行動已被特殊部門日夜監控住了。
因為謝玄輕和容璟先前的提醒，特殊部門早就預防著謝玄重身邊可能會跟著幾隻役鬼，所以並沒有貿然讓普通軍人進行監控，而是特意請動了擅長符籙一道的天師，借助匿息符潛入其中，將監控設備小心地放了進去。
攝像頭上也做了改動，增添了一絲靈氣在上。此時的監控顯示屏上，眾人便能看到謝玄重和一個坐在沙發上的男子正在說些什麼。
——那個男子身體微透，顯然是隻厲鬼。
周鬆雲見狀，表情瞬間凝重起來。
隻可惜那隻厲鬼身上的陰氣似乎極重，監控攝像頭也隻是勉強拍下他們交談的畫麵，卻看清他們到底做了什麼，也聽不清到底說了什麼。
但即便如此，也足夠印證謝玄輕先前向他們給出的消息了。
沉思片刻，周鬆雲將這段視頻通過特殊通道轉到了魏毅行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