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峙(1 / 2)

“大宋官話,葉大夫你聽不懂,可以請人替你翻譯翻譯,這般急迫問出來,莫不是心裡頭發虛?”

這話說得簡直是戳人肺管子,擱一般人絕不會在上門求醫時這麼懟人兒子,可黎望不僅懟了,臉上還沒有絲毫的悔意,大有一種先爽了再說的架勢。

“你——滿口胡言亂語,現在竟還敢攀扯陳大人,這裡是鄭州府!父親,您可不要隨意聽信這等小人的讒言。”葉雲氣得麵色憋紅,但在老父麵前,隻得按耐住把人轟出去的火氣,據理力爭道。

“小人?”黎望的語氣愈發平淡起來,“葉大夫為何如此激動,竟以此等鄙陋之語形容在下?在下雖是不才,也從未受過這等屈辱。”

葉雲心想我呸,老子也沒受過這等屈辱,你個小輩衝上門來打他臉,他能給好臉色才怪了:“老夫也是為你好,你父雖然在朝為官,但你一介白身,陳大人磊落清官,你焉能如此汙蔑於他!”

……你個聽璧角的,大道理居然還一套套的,嘖。

黎望看了一眼神情莫測的葉青士老先生,心想葉雲這兒子是不是抱養的,不然為甚這般蠢,他都明示得這麼明顯了,竟還覺得那陳清銳清清白白,況且:“誰同你說小生是白身的,小生不才,十六之齡便中了秀才,那陳大人如此為官,小生不過是做了天下讀書人都該做的事情。”

天下讀書人該做什麼?那自然是為正義直言,不屈身份地位,隻憑胸中意氣發聲。

葉青士聞言,心中也是一歎,不愧是蜀中黎家的血脈,即便先天孱弱,也非尋常人能夠企及。

“葉雲,黎小友是來拜訪老夫的,他想說什麼,都是老夫允許他說的,你如此氣勢洶洶地衝進來,難免失了體麵。”

葉雲也是驚得難以相信:“你竟還有功名在身?”

其實也無怪葉雲不相信,實在是這年代讀書是很需要體力的,考試特彆是院試,就更需要考生有健康的體魄,黎望這麼孱弱的身體,估摸著考一場就要被人抬出來了,怎麼可能……怕不是舞弊來的吧?

“這很奇怪嗎?”黎望一眼就看穿葉雲所想,便也懶了跟人吵架的心,隻道,“這所謂汙眼看人汙,你不信小生也彆無他法。”

說罷,他轉身朝老先生穩穩地鞠了一躬,道:“今日冒昧造訪,打攪老先生了。待他日天氣好些,小生定前來正式拜訪。”

葉青士也沒阻黎望離開,隻讓他把桌上的案卷帶走,等人走遠了,他才啪地一聲砸在旁邊的桌上:“葉雲,周清是怎麼死的,你給老夫老實交代!”

葉雲當然不會傻到就這麼承認,直接就來了一招示弱賣慘:“父親,你竟信外人不信兒子?”

“你的脾性老夫還不知曉,這案卷上寫這章洛身無長物,你會好心給窮人看病?老夫早已不奢求你醫德如何如何高尚,你會突然這般好心?”

要不說知子莫若父呢,葉青士能不了解自己兒子的品性嘛,一句話就給戳了個對穿。

“兒子不是看他可憐嘛,還有也是為了小裘。”葉雲乾巴巴地解釋道。

“為了小裘?”

葉雲猛點頭:“不錯,父親您也知道我與小裘那孩子脾性不通,打您走後,他就是寧可出去浪著,也不願回來喝我開的湯藥,那章洛之妻章雲娘是個蕙質蘭心的,小裘很喜歡她,有她陪伴也願意喝藥吃飯,故而兒子才將人留了下來。”

這個說頭,倒是有幾分可信度,葉青士略帶狐疑道:“當真如此?”

“自然,街坊鄰裡都知道的事,兒子哪敢欺騙您呐。”葉雲說完,臉上也生了惱意,隻恨恨道,“無奈那章母病情不容樂觀,後來惡化竟直接去了,那章洛恐怕是惱我治死了他的母親,這才上門來與兒子爭論,清兒是個好孩子啊,父親,兒子這心裡頭……也不好受啊。”

葉青士臉上也有些動容,他正欲溫聲同兒子說兩句軟話時,小裘那孩子忽然不知從哪鑽出來,指著親爹就叫:“我爹殺人!是我爹殺人!”

葉雲一聽,那表情竟是比吃人還要可怕。

葉青士趕緊將孫子護在身後,臉色也陰沉得嚇人:“葉雲,你嘴裡到底還有沒有一句實話!”

“父親,小裘他是個癡兒,你如何信他的話!”

葉青士心想稚子童言,絕不會隨隨便便說我爹殺人這樣的話,隻問:“葉雲,他是你兒子!你也是老夫兒子,若老夫這麼對你,你會覺得開心嗎!”

“這怎麼能一樣!”他是個正常人!

“這有什麼不一樣!”葉青士憤憤道,“葉雲,你究竟有沒有殺清兒?那章洛倘若無罪,豈非替你去死?你若是真男兒,便將真相說出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老夫便是拚了這張老臉,也不會讓你送了命!”

葉雲臉上終於有了懼意,竟噗通一聲抱住了父親的左腿:“父親不行!求求您,兒子還想將鶴雲堂開下去,絕對不可以的!”

沒想到真是葉雲殺人啊!葉青士隻覺得心如刀絞,後頭的葉紹裘見此,竟凶狠地衝上去將葉雲拉到了一邊,葉雲見此,心中更是惱恨葉紹裘的不知抬舉,抄起旁邊的東西就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