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給五爺出了點小主意,但黎望也受過包公的點撥,於情於理怎麼的也得去開封府衙走一趟。
隻是馬車剛在開封府衙門口停穩,黎望撩開車簾剛要下來,就看到展昭一臉嚴肅地疾步出來,他喊了好幾聲,展昭才反應過來。
“黎兄,你怎麼來了?”
展昭走到馬車邊,伸手將黎兄扶下來,才又道:“是不是五爺同你說了什麼?你的病可好些了?”
“不妨事,早就好了。”展昭是個周全性子,黎望早就知道,故不再多提閒話,徑直道,“你方才神思不屬的,是要上哪去啊?五爺說話你也知道,跳脫得很,若你得空,不妨與我仔細說說那紫河車案。”
按理說,開封府辦案,案情進度都是保密的,但展昭知道包大人對黎兄的欣賞,且黎兄為人一向多智,說不定真能幫上忙。是故他也不急著再去萊陽縣查案,帶著人就進了府衙,一路將最新案情敘述與黎兄聽。
“這麼說,包勉錯判秀姑案,是真的?”
展昭頷首道:“不錯,那萊陽縣首富吳百萬之子吳嘉確係行亂秀姑致其自殺的凶手,在我第二次去萊陽縣時,這吳嘉又行凶殺害了另一名女子素芳,不過這回包勉並未錯判,那吳嘉已經在萊陽縣收監,隻是因為張鬆告到開封府,包大人才提審吳嘉至開封府,準備還張鬆父女一個公道。”
黎望卻聽得直皺眉,這名叫素芳的女子何其無辜,若包勉當初秉公執法,她哪裡會如此橫死。
“這回沒錯判那又如何,人都死了,雖非包勉動手,他卻難辭其咎。”
展昭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包勉是失職,但文若愚花蝴蝶二人若因此逃脫罪罰,他根本咽不下這口氣。
黎望消化了一下消息,這才又開口:“那紫河車一案呢,就真的沒有直接證據嗎?”
“沒有,那文裘二人行事謹慎,他們將用紫河車煉製的壯陽丹丸當做普通藥丸遞到包勉手上,包勉此人無大智,從前對文若愚可謂是言聽計從,他絲毫不疑丹丸的來曆,從包勉住處也搜到了紫河車製成的丹丸,包勉也承認這丹丸是文若愚給他的。”
……艸,好一個蠢人,這真的是包公的侄兒嗎?!
“包大人也曾找大夫細細稱量過裡頭紫河車的分量,試圖尋找文裘二人證詞的漏洞,畢竟那一瓶丹丸,實在用不上兩個孕婦的紫河車,但二人堅稱炮製和煉製過程中損耗巨大,因此也不能作為證據。”其實該想的法子,都已經想到了,那文若愚確實奸詐,把所有的點都想到了,他與裘飛確實參與其中,但也無法證明包勉不知情。
這就是紫河車案,最難攻克的點了。
黎望略一思索,就明白為何展昭與包公都如此掣肘的原因了,一來是沒有直接證據,而來包勉乃包公的侄兒,有一層親眷關係在,倘若真的“疑罪從無”,恐怕難堵悠悠眾口。
哎,所以這年頭養兒子不容易,養個侄兒居然也如此之坑,嘖,也不知這包勉是如何考取舉人選官成功的,簡直讓人迷惑。
“黎兄可有什麼新思路嗎?”
黎望心想佛祖都難救蠢人,他能怎麼著啊,可那文裘二人確實可惡,於是他道:“我能見見那位包勉包縣令嗎?”
按律當然不行,但展昭表示可以偷偷帶你進去瞧瞧。
包勉被帶到開封府,因為秀姑案還未開堂審訊,所以他身上的官袍暫時還穿在身上,暫時也沒有收監,展昭帶著黎望來到看守的小院,一問衙役才知道,包大人提審了秀姑案的所有人員。
“這才罷,剛好小生可以去旁聽案情。”
由人轉述當然也有聽“庭審”來得直白,黎望也是開封府的老朋友了,衙內大半的差役都認得他,在側門給人留給“聽壁”之地,有展護衛作保,自然是可以的。
黎望剛到,就聽到包公問罪包勉,包勉個性懦弱,且膽小怕事,在包公麵前自然不敢作任何隱瞞,一五一十將自己的所作所為全部交代了個乾淨。
“我都是受了文師爺的蒙蔽,是他說此案證據不足,我看那張叟除了一紙狀書,彆無其他證據,若以此判罰,豈非錯判,這才放了那吳嘉。”
“那你為何不讓仵作驗屍,隻草草了結?”
“我不知情啊,等我知道時,那秀姑都被拉出去埋了,怎好再挖出來驗屍的。”
黎望聽到此處,遞給展昭一個無語的眼神。
下一秒,包公就拍了驚堂木:“包勉,是你做萊陽縣縣令,還是那文若愚做縣令,你就沒有一點兒自己的判斷能力嗎?”
包勉慫慫應聲,甚至跪倒了地上。
“那你事.後,是否又收了那吳家五千兩紋銀?”
“是有五千兩銀子,可那時吳家的謝儀,非是賄賂,還請三叔明鑒啊。”包勉哭求,都用上親人稱謂了,但包公向來隻論法理不論親疏,當堂就斥責了包勉的言辭。
“謝儀二字,不過托詞罷了,你是蠢嗎?況且這麼大的‘禮’,你竟也敢收?”包公驚堂木一拍,又問吳百萬是否真有其事,吳百萬不過一小地方的首富,哪裡敢在開封府說謊,當即也認了。
秀姑案水落石出,加上另有素芳的一條人命,包公當場鍘了那吳嘉的人頭,又判吳百萬行賄罪,罰苦役三年。
至於包勉,則是十年流刑到嶺南,張鬆當堂就叩謝,至此秀姑案了結,但黎望從聲音就能聽出包公心中的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