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邊關拚殺數年,保護了大宋無數人,可如今身在繁華的汴京城,這裡的禁軍、護衛、都尉,一層又一層,卻依然讓西夏人劫走了姑母。
“你說,我該如何應對?”
易地而處,黎望自問也沒什麼兩全之策,但路總歸是人走出來的,沒道理身為強者,卻要被弱者威脅,這實在太憋屈了。
於是他道:“那這位霍將軍絕對沒有告訴你,狄娘娘並不是被抓走的,而是自願跟他們走的。”
狄青猛然抬頭,眼睛的光就像狼隼一般:“你說什麼?我想起來了,錦毛鼠白玉堂,對不對?”
黎望頷首,道:“是,以白玉堂的武功,完全可以帶著狄娘娘安然脫身,娘娘身邊的護衛和丫鬟都沒死,五爺在他們身上,給我留了線索。”
狄青的心忽然就暖了起來,雖然不太熱,但已經跟涼沒太大關係了。
雖然腹背受敵,但好在他不完全是一個人在戰鬥。
“你必不可能叫白五爺帶著姑母涉險,如此我明白了,這是姑母在用性命替我求一個清白。”原本狄青還心有搖擺,但現在已經不需要做選擇了,“黎兄,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是寄希望於白五爺能救姑母,所以便表現出大義滅親的模樣,好叫文官們看到他的誠意,還是說順從西夏,乾脆叛出大宋,做個西夏的先鋒將軍?
這看似是兩條路,但細細一看,卻都是絕路。
“狄兄你當真想知道?”
狄青已經將玉佩掛在腰間,甚至還收攏好,才道:“願聞其詳。”
“我這人,慣來不愛吃嗟來之食,彆人遞過來的選擇亦是如此,如果我是狄兄,就上表罪己書,言明自己所受之脅迫,於國於家無法權衡,故辭去平西大將軍之位,然後……越獄出關,去抓西夏狼主。”
……好家夥,狄青聽到後半句,呼吸都凝住了。
黎家書香世家,怎養出了黎兄這般的人物啊!說抓西夏狼主就跟抓小雞似的,就……很離譜了。
“你可真是……敢說啊。”
黎望自問說的是肺腑之言,畢竟你抓我親人,那我就抓你大本營最重要的人,人質在手,才能更好地平等對話。
“狄將軍,你是大宋的常勝將軍,卻也是狄娘娘的侄兒,適當地表現出一些弱勢,反而不是一件壞事。”
一個人被捧上神壇,那麼注定受人敬怕,但如果神有弱點,凡人便不會那麼害怕了。
“狄娘娘的法子確實很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證明你的清白,但也未免讓你過於‘冷血’了些,為了國家和大義,連最後的親人都能割舍,彆人說起來會佩服你的為人,但恐怕會讓你更加受人忌憚。”
狄青何嘗不明白啊,可是姑母如此為他,他又如何能讓姑母有事呢。
“我這便寫辭官的折子。”
他可以為姑母涉險,但絕不可能以大宋平西將軍的身份入西夏,即便黎兄不說,他也會辭去官職。
“若狄兄信得過我,可將折子和狄娘娘的信物交於我,朝堂之事有朝臣負責,但趙傳的案子還未破,包公必定還將軍一個清白。”
狄青猶豫片刻,便將剛剛係好的玉佩接下來遞過去,自己則迅速沾墨寫折子。
“最好潦草激憤些,字以表意。”
狄青:……還挺細致。
狄青的字即便寫得潦草也很好看,至少以黎望的眼光素養,對方應該是大宋字寫得最好的將軍之一了。
狄青一筆揮就,很快吹乾墨跡蓋上印鑒,遞到了黎望手中。
“一切,便拜托給黎兄了。”明明才認識不久,但狄青莫名地相信對方,這種直覺在戰場上曾救過他的命,現在最好也能救姑母的命。
黎望鄭重地接過,然後收在袖中,見狄青立刻要走,他忙喚住對方:“等等,狄兄你且等等,我總覺得還有疏漏。”
黎望是個很自信的人,往常用計謀用算度,他都遊刃有餘,可這一次牽扯太大了,稍一差池,恐怕極難補救,而且五爺是因他而涉險,他必要讓五爺平安回來。
“還有什麼疏漏?”
夜已經很深了,黎望卻忽然清醒地不得了,他抬頭看到狄青臉上的刺配,忽然福至心靈,便道:“我在京中,常聽聞狄兄行軍出戰,常以麵具世人,那麵具可是獨一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