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前,沈柔被眾叛親離,以名節不貞為由投入河水。
沈柔覺得自己必死無疑,也對這塵世毫無眷戀,卻沒想到,上天感念她,叫她活了下來,還遇上了一個願意為她付出性命的男人。
於是,沈柔成了沈離垢,還成了從前想都不敢想的官夫人。
明明生活變得越來越好,將軍對她也是一如既往的愛重,可是她的胸口卻一直空懸著一顆心,她既害怕將軍知道了她從前的事遠離她,又害怕從前的噩夢再度纏上她,每每午夜夢回,她都很恐懼現在的生活會是一場虛無縹緲的美夢。
沈柔並不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沈離垢也一樣。
從前的石永靖也是口口聲聲說會愛她一輩子,轉頭就將她推給了彆的男人,送她赴死的時候,竟連一點兒猶豫都沒有,往日的恩愛就像是一出好笑的戲文。
這塊錦帕,是他們當年定親的時候,她親手繡的,後來也是她恩斷義絕之時,親手撕碎的。
她被投入河水之前,這塊帕子並不在她身上,而她被將軍救起時,手上被麻繩勒出的傷口,卻是用這半塊帕子包紮的。
沈離垢就知道,自己在水中昏迷的這段時間,石永靖來找過她,可卻沒有救她上岸。
一個男人的狠心,她算是看明白了。
她一直留著這半塊帕子,就是要告訴自己,決不能將自己完全托付給一個男人,哪怕這個男人對她很好,她也不想再承受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了。
抱著這樣的情緒,她隨著將軍南征北戰,除了偷偷派人去接濟過一次娘家人,沈離垢再也不想跟從前有任何的聯係。
卻沒想到,命運弄人。
她不想叫將軍知道的,還是不得不開口告知。
果然,將軍知道之後無法接受,每日喝得爛醉回來,清早就出門,見到她也是渾身僵硬,不複從前的溫和。
果然,美夢就是美夢,沈離垢決定離開。
然而她帶著包袱還沒走出中庭呢,就直接撞上了將軍。
“離垢,你包袱款款,難不成要離開我嗎?”
“離垢並非白壁,將軍既是在意,離垢自當離開。”
桑博聽了,哪能接受,當即不顧人掙紮,把人拉回了房間:“不許!本將軍不許你離開!”
“為何?將軍既知妾身從前難堪,心中又如此在意,再待下去,不過是更加難堪罷了。”
桑博卻沒想到夫人誤會了,當即努力解釋起來:“我什麼時候在意過你的從前!若我在意,當初便也不會娶你了!”
“我隻是沒想到,你遭受了這許多,若你早些告訴我,我便能早些替你報仇了!”
桑博是個武將,自己夫人從前被人這般欺負,他如果知道後,什麼都不做,那還叫什麼男子漢大丈夫!他隻是氣自己,明知道夫人有心結,卻還逼她說出來。
他喝酒買醉,隻是怪自己,也怪那兩個該死的敗類。
其實即便那黎家大郎不找上門來,他恐怕也會用自己的法子替夫人出氣。
沈離垢卻是一愣,她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番話,在確認將軍真的沒有變換心意後,她再也拿不住包袱,哭倒在了將軍懷裡。
這眼淚裡,蓄滿了委屈,仿佛要將她從前所受的苦楚都哭出來一般。
她隻覺得眼睛都哭得酸痛,這才收了哭腔。
“夫人以後還是莫要哭了,這哭得我心都碎了。”
沈離垢難免羞赧,嗡著聲音道:“將軍彆打趣妾身了。”
夫妻倆嘛,心結說開了,難免感情就更好了,等一番親熱後,桑博開始老實交代:“夫人,實不相瞞,為夫曾派楊副將去查過石家村。”
沈離垢立刻非常緊張:“將軍你不要做傻事,開封府的包大人聽說很厲害,連駙馬都敢斬的。”
……確實做過傻事但沒成功的桑博:事關男人尊嚴問題,我選擇隱瞞。
“不會,為夫乃是柱國將軍,怎能知法犯法,再說……”桑博有些猶豫,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夫人爭子案的事情。
“再說什麼?”
但桑博想了想,夫人連從前這等往事都告訴他了,若他再隱瞞,豈不是又要吵架,想到此,他便一一說來。
“我知道,夫人你不想從前的往事被人提起,叫外頭的人看咱們柱國將軍府的笑話,但為夫征戰沙場數十年,靠的是十足的軍功,不懼怕這些。若你不喜歡京城,咱們就去邊關,不需要考慮他人的看法。”
沈離垢聞言,自是感動無比。
她痛恨柳青平,也對石永靖早已死心,隻是……石清那孩子,算了,若叫她真的認子,恐怕她自己會比將軍更加難受。
如此,柱國將軍府在經曆了數日冷戰之後,再度恢複了安寧。
解開了心結的沈離垢光彩煥然,桑博更是一掃數日前的陰霾,兩人正商量著宴請狄青吃酒呢,楊剛卻帶來了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呢?那自然是爭子案有結果了。
“楊剛,你但說無妨。”
楊剛便一五一十地說了,包括石永靖當堂殺了柳青平,石母被判流刑,石永靖本人被包公當堂鍘了,石清也就沒了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