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1 / 2)

阮庭之一人一騎, 手拿長槍,上馬後就徑直朝留蘭鎮去。

留蘭鎮毗鄰青山鎮, 隻需繞過青山鎮後麵大常山就能到了,平日走路不過一個時辰,騎乘馬車話聊天嗑瓜子人陡然瞧見阮庭之一身窄腰窄袖白衣勁裝,冷著一張臉策馬前奔, 不由都被嚇了一跳。

等人跟一陣風似越過身旁才恍然回神,喃喃道:“這是阮先生家大兒子吧?”

“看模樣是,而且咱們鎮上也就庭之那孩子會拿這東西吧。”

阮庭之打小就是出了名頑劣性子,小時候上樹掏鳥, 下水捉魚,還喜歡充當孩子王領著一幫差不多年紀小孩去摘人家院子裡棗子, 偶爾被那些人家氣急捉回家也不怕,大咧咧把衣服一脫往長板凳上一躺,任由阮先生打個皮開肉綻也不叫疼, 最後還是押著阮庭之回家那些大人覺得不好意思, 紛紛上前勸著彆打了。

等長大了——

這孩子倒不乾這些損人事了, 而是花錢買弓買箭, 什麼槍啊、劍啊,一把把往家裡抬, 被阮先生扔掉就繼續買, 吵也不聽, 罵也不管, 十歲年紀就敢一個人上山打獵了, 有一回更過火, 獨自一個人氣喘籲籲拖著一匹雪白狼下山,差點沒把他們這群人嚇死。

可無論是小時候阮庭之還是長大後阮庭之,在眾人眼中都是一個“雖然貪玩鬨事但臉上時常掛著笑”孩子。

可剛剛那馬上少年臉沉得跟修羅似,回想起來都讓人有些忍不住打冷顫。

“這孩子這個樣子是去做什麼?”

眾人哪裡知曉,隻能呆呆地看著阮庭之離開。

……

阮庭之騎得一手好馬。

他打小就喜歡騎射,他爹不讓他騎,他就自己偷偷買了馬匹養在外頭,一有時間就騎著馬大山大河四處逛,更不用說他如今進了忠義王軍隊,每日苦練騎射,不到兩刻鐘時間,他就已經穿過大常山到了留蘭鎮。

作為留蘭鎮第一富紳杜家,阮庭之自然知曉在哪。

說起來他小時候還跟杜輝打過一架,那不中用玩意被他揍過一回就怕他怕得要死,偏偏心腸黑得很,一個人打不過就買通那些地痞流氓躲在巷子裡堵他,不過最後還是被他打了個半死……想到當初杜輝趴在地上喊他爺爺景象,阮庭之握著銀槍手收緊,那雙和阮妤有些相似眼睛也跟著沉了下去。

要是知道這畜生會乾出這樣混賬事,當初還不如直接打死算了。

含著冷色目光看著不遠處杜家,阮庭之薄唇緊抿,眼神愈冷,牽著韁繩手又向上一挽,而後腳尖輕輕踢一腳馬肚,馬兒立刻仰頭發出劇烈嘶聲,兩隻前蹄揚起,以比先前還要快速度朝杜家奔去。

杜家與留蘭鎮其餘群居人不同。

許是為了彰顯自己家和彆人不一樣,杜家早年特地花錢讓周遭鄰居全都搬離了這處,倒使得這方圓之地隻剩下他們這一枝獨秀,朱門白牆黑瓦片,門口還杵著兩隻石獅子,端是富貴繁華。

杜家大門常開,門前還有兩個下人守著。

他們遠遠就瞧見了阮庭之身影,少年一身白衣,頭發高束,手握銀槍,雲層裡泄出萬道金光讓他看起來猶如天神降世。

隻是起初兩個下人也隻當這人是路過,哪想到那人突然策馬往這奔來,速度快得仿佛山間食人猛獸,兩人被嚇了一跳,想後退卻跌撞在地上,有個瞧清阮庭之身影,似想到什麼,臉色一白,頓時一溜煙往內跑,邊跑邊喊,“老爺,不好了,出事了!”

杜老爺今日難得休沐在家。

距離杜輝流放涼州已過去月餘時間,而這月餘時間裡,杜家幾乎每天都有爭吵聲,就剛剛,杜老爺還跟杜夫人吵了一架,為是他給幾個女兒相看親事事。

本來明年就能科考兒子不在了,小兒子又才到讀書年紀,杜老爺自然隻能把目光放到了女兒們身上,打算多物色幾個才學不錯有能力登科讀書人,反正家裡彆不多,女兒多得很,就算一個不成,也總有能成,偏偏杜夫人覺得那些人家世清貧,日後能不能中舉都不知道,若是不成豈不是耽誤女兒們一輩子,自是一萬個不肯點頭同意。

兩人原本也是恩愛夫妻,可自從杜輝事發生後,兩人幾乎見麵就爭吵。

杜老爺覺得杜夫人愚昧不堪,沒遠見。

杜夫人覺得他不顧兒女死活,一心隻求榮華富貴,說他冷心冷肺。

這一頓吵,最後結果還是杜老爺氣得又拂落一桌器具,冷著臉往外走,哪想到剛到外頭就聽見左一聲“不好”右一聲“出事”,做生意最忌諱說這樣話,加上杜老爺剛吵過一架正心情不好,見那小廝跑到跟前,氣得一腳踹了過去,喝道:“莽莽撞撞,什麼樣子!”

這一腳力道極大,小廝被踹得倒地呻吟。

倒是讓杜老爺散了些心中火氣,拂了下衣擺,又澹然問道:“什麼事這麼慌張。”

那小廝疼得不行,卻又不敢不回,隻能壓抑著那股子難受勁,結結巴巴回道:“老爺,阮,阮家那個大兒子來了。”

阮家大兒子?

杜老爺皺眉,顯然沒想起這是什麼人。

還是身後長隨李邱立刻反應過來,上前一步,低聲稟道:“是進了忠義王軍隊那位千總大人。”

青山鎮和留蘭鎮相鄰,平時有什麼消息幾乎不用半日也都傳開了,加上杜家因為杜輝事一向頗為關注阮家,有將士上阮家門以及阮庭之被封“千總”事,當日就一絲不漏傳到了杜家,後麵杜老爺還特地讓人去查了下,知曉這阮庭之被封千總不僅僅是因為驍勇善戰,一舉殲滅了一個土匪窩,最重要是他還曾替忠義王擋過劍。

沒想到竟是他來了。

剛剛還沉著一張臉杜老爺霎時臉色一白,“他來做什麼?”

李邱自是不知,隻是聽到門外傳來響動,又回想阮庭之脾性,不由壓著嗓音問道:“要不要把家裡下人護衛都喊過來?”

“喊過來有什麼用?難不成我們還要和他動手不成?”杜老爺沉著臉沒好氣,嘴裡不禁暗罵道,“也不知最近是得罪了哪路太歲!”上次信件事還沒查清楚,現在阮家居然又出了個武將,還是一個對忠義王有救命之恩武將,他惱得頭疼,但人都到了門外,他也不可能一直龜縮在裡麵,隻能咬牙道:“我出去看看。”

估計阮庭之這一來也就是泄一頓火,咬咬牙也就過去了。

杜老爺整了衣擺出去,就看到朱紅大門外一個白衣勁裝少年高踞在馬背之上,他神情肅穆,脊背挺直,手中長槍斜指天空在日光下泄出一片清寒。

雖說是來找人算賬,但阮庭之並未為難不相乾人。

見那腰胖臂粗一身華服男人出來才驟然冷下一張臉,手中長槍緊握,聽男人上前拜禮,手上長槍突然如挽花一般直抵男人下頜,“你就是杜輝他爹?”

被人用這樣尖銳物什抵著,就算在商場如魚得水杜老爺也不禁怕得直冒冷汗,他不敢躲也不敢動,生怕阮庭之這柄長槍再往前一寸就直接要了他命,心中暗驚這小子果然如傳聞中那般行事莽撞不要命,臉上卻隻能維持著乾巴巴笑,喑啞著嗓音忍著畏懼問道:“大人這是做什麼?”

旁邊李邱卻氣不過,攥著拳頭怒視阮庭之,“阮大人就算是朝廷命官,也不能這樣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阮庭之扯出一抹冷笑,“杜輝那個畜生做混賬事時候,你們怎麼不嚷?現在知道草菅人命了?”他見二人俱白了臉,敢怒不敢言,喉間發出一聲嗤笑,一邊虛握著韁繩神色懶散地坐在馬背上,一邊拿槍背輕拍杜老爺臉,“我知道杜輝現在流放涼州了,不過子不教父之過,杜老爺是杜輝爹,自然是要替兒子擔這個責。”

杜老爺從未受過這樣奇恥大辱,卻依舊不敢發火,甚至不敢後退,隻能咬著牙仰頭問阮庭之,“大人想做什麼?”

“做什麼?”

阮庭之似笑非笑斜睇著男人,突然臉色一沉,手裡長槍猛地高舉朝那塊門匾砸去。

轟一聲,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情況下,那塊用金漆鍛造烏木門匾就已經碎成兩半,碎屑紛飛下,從半空向地上砸去。

李邱忙拉著杜老爺後退,其餘小廝也都嚇得臉色煞白。

隻有那一人一騎依舊在朱門之外神色如常,少年看也沒看那塊碎了門匾,隻是看著嚇得蒼白臉杜老爺冷冷道:“譚柔是我妹子,以後你們誰再敢對他們姐弟如何,這塊門匾就是他下場。”

他說完突然又策馬往前。

眾人見他逼近,不知他要做什麼,紛紛後退,阮庭之見他們這副窩囊樣卻隻是嗤笑一聲,而後在眾人注視下彎腰取回那尚在震顫長槍,要走時候,突然想起什麼,他半歪著頭,英姿俊逸臉上勾出一抹無賴笑,“對了,還有一件事勞杜老爺記住了,金香樓是我家產業,日後要是再有人去那搗亂,我就全都算在杜老爺頭上。”

說完也不管他們是如何氣怒,信手把自己長槍負於身後,直接策馬離開了這。

他來快,去也快。

囂張鬨了一場,竟連一個敢攔人都沒有。

杜老爺陰沉著一張臉,看著阮庭之恣意囂張身影氣得手臂都在打顫,正逢杜夫人聽到外頭聲響被丫鬟扶著出來,看到外頭這個情形,驚呼一聲,“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

就像是找到了發泄處,杜老爺猛地甩開李邱攙扶,上前一步,掄起巴掌就朝杜夫人30340臉上揮去,他力道極大,杜夫人當即就被扇在了地上,見她捂著臉一臉呆怔,他仍氣不過,邊踹邊罵,“都是你教出來好兒子!”

要不是杜輝那個小畜生,他何至於落到如此地步!

想到自己如今腹背受敵,還被人當眾落了臉麵,杜老爺氣得胸腔窒悶,耳旁更是嗡嗡作響,冷冷看一眼杜夫人,他提步往裡走,邊走邊吩咐李邱,“明天就替嫣兒她們定親!”

這種日子他受夠了!

李邱應聲,又問,“阮家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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