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1 / 2)

第二天就是除夕夜,一年到頭,最後一天,也是家人團聚日子,無論富不富裕,這天大家都會團聚在一起。一大早,阮妤就先去了一趟金香樓,交待了一些事發了紅包又說了幾句慰問話,然後便又套了馬車往縣衙去,還沒下車就瞧見縣衙門口圍滿了人,柳、文二人買凶打人事證據確鑿,如今還被關押在牢房裡,現在兩家人正在想法子把人撈出來,偏偏林泰然是個剛正不阿主,無論他們怎麼表示都無濟於事。

撈人沒法子。

這會兩家人正臉色難看地互相指責對方,一副想把所有罪名都往對方頭上冠樣子。這兩家從前在江陵府關係最好,文家女兒也就是文聰姐姐早幾年嫁到了柳家,成了柳延大嫂,柳家還想把小女兒嫁給文聰,不過如今這兩家撕破了臉麵,估計這事也得作罷了。

阮妤握著一角車簾看著外頭情形,估量了下,發現柳家來人比文家要多許多,看來文聰在家中不受寵是真,也怪不得這人明明比柳延要聰明卻總是跟在人身後,一副跟班模樣,隻怕是想早些娶了柳家女提升自己在家中地位。

“阮小姐,您不下去了嗎?”外頭傳來孫大聲音。

阮妤笑笑,“算了。”

就讓他們狗咬狗吧,在林泰然這都討不到什麼好,更不用說回了江陵府還有愛子如命徐氏以及一向好麵子阮東山呢。

她鬆開握著車簾手,擋住外頭情形,發了話,“走吧,回家。”

還得去準備過年東西呢。

……

回到家已是午後了,今日天公作美,天氣十分好,不似平時那般冷,風是暖,太陽也在頭頂高高掛著,阮妤今日都沒披鬥篷還是覺得有些熱,她和門口一些婦人、小孩打完招呼又給孫大一個過年紅包便往家裡走。

院子裡。

她娘和如想坐在鋪著軟氈石凳上摘洗蔬菜。

而堂間門前,霍青行正手把手教譚善寫字,旁邊已經放了滿滿一撂春聯和福字,屋簷底下,昨日負傷阮靖馳踩著椅子貼福字,底下是在提醒他有沒有放正阮父。

譚善頭一個瞧見她,揚聲喊道:“阮姐姐!”他說著放下手中毛筆,拿著一張剛剛寫好福字,小跑過來給阮妤看,眼睛亮晶晶,一副等著人誇獎模樣。

阮妤如他所願蹲下身,從他手裡接過福,笑盈盈地問他,“這是小善自己寫?”

“嗯!”

譚善拚命點頭,“是霍哥哥教我,霍哥哥字超好看。”

阮妤自然知曉霍青行字好看,前世千秋宴上有人讓他當場做一首祝壽詞,男人斐然文采讓人驚豔,而那一手字更是讓無數人想拓印下來放在家中私藏。

她握著那張福字,抬起眼簾朝不遠處看去。

男人今日穿著一身淡紫色圓領長袍,露出裡頭交領中衣,脖子處那顆痣若隱若現,禁欲又隱秘,頭發高束,五官深邃又明朗,眉如遠山,鼻子高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運筆時間太長,他這會鼻尖上還有一些密密細汗,在這烏金色陽光投射下,幾乎能夠清晰地瞧見他臉上細若毫發絨毛,唇瓣也要比平日紅一些,顯出平日鮮少允人窺見活色生香。

見她不曾遮掩地看過去。

男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紅了耳根低下頭,偏偏阮父還在一旁笑著說道:“小行字一向是不錯,書齋平時需要寫什麼,也都是他幫我運筆,今日咱們家裡大部分春聯和福也都是小行寫。”

他說完笑著捋捋胡須。

有這樣一個文采出眾好學生,他自然高興,“倒是讓我偷閒了。”

在一旁擇豆角阮母一聽這話,眉梢高揚,笑啐道:“你還知道自己偷懶呢,拉著小行過來做這做那,有你這樣先生嗎?”

“你這婦人——”

阮父被當眾揭穿,頗有些在小輩麵前威嚴掃地模樣,但跟阮母一對視,又隻能輕哼一聲,抱著茶盞咕噥道:“大過年,不和你計較。”

“阮姐姐也來寫一張吧!”譚善笑牽著阮妤手朝霍青行那邊走去,還把自己毛筆遞給她,非要她也寫,“我們都寫了,小馳哥哥和如想姐姐也寫了,現在就差阮姐姐了!”

哦?

阮妤有些詫異地朝阮靖馳那邊看了一眼,似乎沒想到他居然也會寫,更沒想到這才短短半天時間,從前見到阮靖馳就跟老鼠見到貓小善,如今都會喊人哥哥了。

看來這小子是真變了啊,阮妤心中頗有些感慨和寬慰。

阮靖馳被她看得臉一紅,嘟囔道:“看我做什麼?我字又不醜!”說著繼續回頭去貼手中春聯。

阮妤看了阮靖馳一眼,笑著搖搖頭,也沒拒絕,應了一聲“好”,接過毛筆剛要書寫,就聽身旁霍青行低聲提醒道:“小心袖子。”

她今天穿是一身衣袖和衣領上有絨毛衣裳,這毛要沾了墨水,衣裳也就報廢了。

“我看著呢。”阮妤說著把袖子稍稍挽起一節,而後運筆開始寫,她從前在閨閣時頗愛衛夫人簪花小楷,清秀靈動,最得閨閣女子喜愛,後來嫁給霍青行之後就不大喜歡了,草書、行書都寫,自己也分不清是哪個路子。

阮父見她寫字,捋著胡須踱步過來。

阮母和霍如想雖然沒過來,但也抻著脖子往這邊看,譚善知道寫字時候要靜氣凝神,這會正緊張地捏著拳頭,暗暗為阮妤打氣。

而被眾人注視阮妤依舊神情閒適地提筆又落筆。

“阿妤這字也好看。”

阮靖馳剛貼完春聯過來,聽到這句就跟自己得了誇獎似揚起眉梢,手背在身後,走得那叫一個神采飛揚,可還沒走到阮妤身旁就又聽到一句,“就是這字……”

阮父皺眉奇怪,“怎麼跟小行這麼像?”

笑意凝固在臉上,阮靖馳臉色難看地抻著脖子看了一眼,一看,小臉更難看了。

還真是!

霍青行也有些詫異,他看了一眼阮妤,見她神情也有些錯愕模樣,便低聲和阮父說道:“許是我們用是一樣字帖。”

“唔。”

字帖是字帖,但每個人風骨不同,寫出來字自然也不同,便是同一本字帖,最後寫出來字也各有不同,如阿妤和小行這般相像,還真是少見。

不過他也沒多想,笑道:“你們再寫幾副,正好把家裡窗子也都貼了,多貼點,保佑你們這些小孩明年福氣多多。”

霍青行自然沒意見,輕輕應了聲好,朝身側看了一眼,見她也已回過神了,便收回目光,提筆開始寫字。

他在寫字時候,阮妤就偏頭看著他。

若是爹爹不說,她還真沒發現,這樣兩張福字放在一起做對比,還真有種出自同一人之手感覺,不過……她托著下巴,也不是全然相像。

她字明顯要飄逸許多,像摸不著風和雲,沒什麼規矩和束縛,而霍青行字就要穩紮穩打一些,更周正也更禁錮。

像也正常。

她以前閒著沒事乾就會拿霍青行字帖去臨摹,雖是閒暇之餘打發時間用,但時間久了,有幾分相像又有什麼奇怪?

阮妤笑笑,沒再多想,繼續扶袖運筆。

譚善在一旁看著他們,見霍哥哥和阮姐姐字都這樣好看,而他字就跟毛毛蟲似,一時又是沮喪又是激動,一個人捏著拳頭嘀咕道:“我以後肯定也能寫這麼好看!”

剛說完,頭上就被挨了一下。

“唔!”

譚善抱頭,“痛!”

許是阮靖馳改變了態度,他現在也沒之前那麼怕他了,嘟著嘴不高興,“你乾嘛打我。”

“看看就會了?跟我貼春聯去!”他說著就一股腦把東西塞到他懷裡,自己提著板凳往外走,餘光瞥見身後兩個人,見他們並肩站著,心中又生出那日看到兩人在堂間時麵對麵而坐感覺,雖然心裡還是有些不高興,但也沒跟從前似去阻撓了。

等貼完春聯和福字,就開始要準備除夕晚膳了。

阮妤原本想陪著阿娘去後廚做菜,可阮母卻舍不得她辛勞了這麼久還要來忙家中事,把人往外頭推,“你去休息,菜都準備好了,今天讓我給你們露一手。”

霍如想也在一旁乖巧道:“阮姐姐去休息吧,我和伯母一起準備。”

阮妤也就沒堅持,目送兩人進後廚,走到院子裡問譚善晚上想吃餃子還是湯圓,得到湯圓答複,她讓霍青行和阮靖馳把剛才寫字桌子收拾乾淨,自己去後廚拿了糯米粉和餡料,打算趁著太陽還好,在院子裡做湯圓吃。

做湯圓步驟簡單,很容易上手。

譚善這個年紀什麼都想嘗試,這會自然自告奮勇。

“有什麼要我做?”霍青行把多餘東西搬進堂間,也走過來問阮妤。

阮妤唔一聲,看了眼桌子,指派道:“那你把芝麻搗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