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天鵝(1 / 2)

白冉被顧西祠專注的目光看得有些晃神, 兩相對視, 顧西祠對她笑,白冉眼神波光明滅片刻,下一瞬抱著衣服轉身去換了。

脖頸皮膚薄的地方有些發燙,白冉低頭,壓住那些奇怪的感覺。

白冉在畫室換衣服, 他們為她隔了一塊角落出來, 免得回房間換,爬上爬下麻煩。

顧西祠聽著一條簾子裡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目光慢慢變深沉, 須臾, 他也低下了頭, 喉頭滑動。

他想, 她穿著會很美。

這件衣服是孫雅設計完“天鵝”係列,他畫的。

畫完當時, 就準備和孫雅再度聯手做係列,這些材料就是孫雅做那件衣服的原料一類型的,供貨是從同一家布坊拿的, 手受傷,遲遲不見好後, 顧西祠本來有種衝動想都扔了, 是張阿姨攔了下來, 四間工作室知道他不想看了, 便幫他全部搭上防塵布鎖了門, 麵料沒用的全部拿真空袋收納起來。

一放兩年,布料也沒有發黃變色,全賴保存得好。

“小林!”白冉惱火的喊了一聲。

角落另一邊的小林在對一個特製的花蕊走針,繡法繁複,斷不得,斷了針忘了位置就撿不起來。

“啊啊啊在刺繡,怎麼了?”

“你縫的什麼拉鏈,卡住了,來幫我弄一下。”

“啊啊啊這是雙麵繡啊姐姐,走針很特殊的,不能斷,表哥,快去。”

“……”

顧西祠想到什麼,輕聲問:“可以嗎?”

簾子內有一陣沉默,須臾,白冉說:“可以,就是有點低。”

何止有點低,幾乎就在腰上方卡著,整個背都能看到。

雖然模特被人看背沒什麼,因為很多衣服也很暴露,但若是顧西祠,白冉會莫名的感覺到不好意思。

顧西祠撩開簾子,白冉頭低著,兩年前的設計,拉鏈放在後背的,此刻白冉的背脊骨顧西祠能全看見。

白冉瘦,背脊單薄,肩胛骨漂亮的凸起,像是振翅欲飛的蝶。

顧西祠輕歎:“有時候真不知道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白冉臉頰側過一個弧度,困惑:“?”

顧西祠搖頭:“沒什麼。”

他隻是經常會覺得,白冉太符合他對美麗的認知罷了。

顧西祠不信命,但是白冉的出現,就像是在命運的轉折點遇見一樣。

神奇又讓人驚歎。

顧西祠:“拉鏈卡在羽毛上了,等會讓小林把這部分的羽毛順順,還好你沒硬拽。”

這種羽毛本身就是動物身上來的,縫製工藝不可能像是布料一樣順服,要是硬拽的話,整個羽毛說不定都會被拽下來。

白冉:“不會啦,我知道是羽毛才特彆小心。”

當模特那麼久,對於高定的脆弱,白冉還是了解的。

顧西祠手輕輕撥開羽毛,伸手給白冉將拉鏈拉好。

一抬頭,發現女人的耳垂有些微紅,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作用。

“好了,出來吧。”

白冉穿上這一身看鏡子,才注意到胸口布料的刺繡。

裙麵上是金色的羽毛芯,白色羽毛,胸口的刺繡則是反著來的,金色的羽毛,羽毛芯是用銀線繡的。

裙擺和她想的不一樣,雖然是禮服款,但是裙麵不像是野玫瑰那樣內部設計襯裙強調裙麵的挺闊感,她穿的長裙裙麵就簡簡單單的幾乎到地麵,有一種難言的垂墜感。

顧西祠:“走兩步呢。”

白冉沒穿鞋子,往前走了兩步,她走的交叉步,動作婉約輕柔。

裙擺在她的動作下,羽毛仿佛活了起來一漂一浮隨著走路的陣陣微風擺動,極儘優雅婉約。

禮服是單肩的長袖的,顧西祠看了會兒,說:“袖子上應該和上半身一樣,也加羽毛的刺繡。”

“其他的我覺得差不多了,這件衣服本來就是保守典雅,這樣就夠了。”

“太時尚也落得俗套。”

白冉轉了個圈,裙擺如花灑開,層層疊疊,其上羽毛隨風擺動。

單肩長袖的設計既保守又開放,和裙子的主旨相契合。

顧西祠掏出手機對著白冉道:“拍個短視頻,我要用。”

“轉圈就是了。”

白冉依言,顧西祠拍完,打開自己電腦通訊軟件,直接發到了安德烈的通訊郵箱中。

華國比法國早6個小時,現在法國應該是淩晨,不過安德烈在加班沒有就是兩說了,時尚大牌的高層,這個時候應該在確定所有的夏季秀場衣服了吧?

A家是大牌,衣服算一個設計師一條品牌線的話,納入品牌夏季發布會的衣服就有很多備選項了,現在的安德烈,應該是焦頭爛額了吧。

出乎顧西祠意料的。

不多時,就有回執來了。

——“這套衣服之前怎麼沒報過?我沒在所有的資料中看到過,三分鐘內將設計圖紙還有概念全部發我郵箱裡麵,超過半小時我會很暴躁。”

郵件回執,還是一如既往的安德烈風格。

顧西祠整好以暇的回複:“請看看我的頭像名字。”

加班一晚上,暴脾氣估計也發瘋了。

發布季度前夕,隻要是時裝圈的,就是這麼難熬。

不多時,終於有了像樣的回執,顧西祠看了笑笑,都在他預計之中。

白冉穿著高定裙不敢坐,站著等待。

顧西祠回複完郵件對她招了招手,笑言:“好了,換下來吧。”

白冉:“談妥了嗎?”

“基本上,現在就有事情做了。”

“什麼?”

“把你畫下來。”

說是畫白冉,但顧西祠畫過白冉的身形,就讓她換了衣服躺懶人沙發上去了,隻讓衣服架在人台上,雖然在室內舒服,但是一站半小時,也是累人。

小林最近刺繡做的太多,晚十點準時洗澡睡覺,雷打不動,美名其曰,愛護眼睛。

天色再晚一些,就剩下白冉和顧西祠了。

白冉捏著平板犯困。

顧西祠端坐在高凳子上畫畫。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白浩給你房子在哪裡,是什麼戶型啊?”

白冉聲音輕,困倦又舒緩:“說是躍層設計,三百多平吧,哥說是市中心。”

“市中心不錯,安全。”

“嗯,他做事從來都這麼貼心。”

顧西祠筆下微滯,附和:“對,他從來都用當家人的要求來約束自己。”

白冉好奇:“我哥在你們眼裡是什麼樣子的,會不會很古板?”

“還行,我喜歡他話少,孫雅就嘰嘰喳喳的,一個女人能頂五百隻麻雀。”

“這太誇張了吧?”

“不誇張。”

白冉笑一會兒,又精神了點,看了看時間,問:“想喝牛奶嗎,到我喝牛奶的點了。”

“可以。”

熱了兩杯牛奶回來,白冉發現頂燈被顧西祠調成了微黃的暖色調,比白光更溫馨。

給了一杯給顧西祠,白冉把懶人沙發搬得靠近他坐的地方,免得說話聽不到。

顧西祠瞅白冉一眼:“要是困就去睡吧。”

白冉搖頭,立刻瞪大眼:“我不困。”

顧西祠畫畫這事兒,可是張阿姨特意拜托過她的,說是他如果能讓朋友陪著就儘量陪著,免得要是畫不出來,顧西祠心情不好。

張阿姨不知道以前見過什麼,說起這個特彆重視。

白冉沒什麼不可以的,顧西祠手好了她也很高興。

想到這頭,捧著牛奶杯的女人從杯子裡抬頭,顧西祠的牛奶被放在一邊,他正在專注的繪畫。

觀察一陣,白冉輕聲道:“你的手,好像好很多了。”

顧西祠手停頓,轉頭來看白冉,四目相對,白冉說事實:“以前我看你畫畫,會輕微的發抖,最近孫雅來了一周,你們一直討論,你每晚也在臨摹畫幅或者畫我,我觀察中你的手,好些了。”

“是嗎?”

顧西祠在畫架上放下鉛筆,看自己的右手。

“我能看看你的手嗎?”

白冉突兀開口。

顧西祠淡淡的視線轉過來,白冉說不上來為什麼有些結巴:“就、就想看看曾經骨折在哪裡,我比較……”

話沒說完,那隻纖長的手遞到眼前。

手指頭甲肉微紅,是健康的光澤,每個指甲都貼服著輪廓修剪得整齊圓潤。

手指長,骨節處稍稍突出,但是整體還是直,看起來非常好看,至少在白冉的眼裡,男生擁有這種手,很吸引人。

右手手背上有一道蜈蚣的疤痕,白冉伸手摸了摸,看不清楚了,但還能觸到皮膚凹凸不平的感覺。

白冉都不知道的,她的聲音放柔和:“當初很疼嗎?”

顧西祠搖頭:“還好,尾指這一根連接骨處受傷,不影響繪畫。”

“那是不是心裡很難受?”

白冉抬頭起來,眼眸清澈,顧西祠對著這雙眼睛說不出謊話來。

兩個人對視好半晌,顧西祠沙啞道:“任何事開始時總是會艱難些。”

麵對這種情況,白冉無意於探究彆人的家事,不知道該說什麼,胡亂道:“希望以後你都能好好的畫畫,你很有天賦……”

顧西祠坦然:“你是在擔心我嗎?”

白冉語滯。猛然低頭。

“關心朋友是應該的。”

顧西祠難得追問:“隻是朋友嗎?”

“……”

白冉徹底啞了。

抬頭,顧西祠視線正正看著她,白冉心裡千頭萬緒,從來沒有這麼混亂過,有些東西她看不清楚,喉頭滑動,聲音沙啞:“那,還能是什麼?”

顧西祠伸手,不言不語中幫白冉撥了撥她的額發,長發在沙發上睡得有些亂。

指腹驀然觸到白冉額頭的皮膚,白冉像是被什麼燙了一樣,瑟縮了一下。

顧西祠說出自己最近想了很久,但不確定的一個事兒:“如果你贏了A家的比賽,以後發展的道路廣,肯定是要出國的。”

這個白冉能回答,點頭:“對啊,隻要當超模,肯定是要在國外發展的,需要上雜誌,上奢侈品的秀場,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再耽誤兩年我就能直接退休了。”

男人眼睛沉了沉:“不能留在國內嗎?”

白冉呼吸莫名困難:“國內……沒有這種環境……”

“如果我希望你留在國內呢?”

“……”

顧西祠將頭低下來,拉近兩個人的距離,那雙狹長的眸子中星星點點的,白冉好像看到了一望無際的璀璨星河,一眨眼,黑沉沉的眸子分明,又像是自己的幻覺。

“如果是我的懇求呢?你想留在國內嗎?”

“如果我能為你創造一個環境呢?”

白冉避開他的注視,蹭一聲站起來,顧西祠隻安靜將她看著。

白冉頭腦混亂,一時間理不順自己的思路想法。

“牛奶喝完了,我我去洗杯子。”

好半晌,憋出來這麼一句。

顧西祠沒說話,白冉急急轉頭離開畫室,身後好像有什麼在追一樣,走得快。

等廚房的水聲響起來,顧西祠歎口氣,摸出自己的手機看了看幾個朋友提供的攻略,都覺得不對,但是他也不知道對的是什麼。

果然……他需要有個人給他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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