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變(1 / 2)

晚上, 白冉和張阿姨打過招呼,開車出去。

午夜,繁華的B市路上沒什麼車, 白冉開著, 偶爾在紅燈麵前會思緒紛亂一陣, 隨即被她給搖出腦子外, 強迫自己專注在眼前的路況上。

她是去接顧西祠的。

到機場的時間還早, 正好十二點,在停車場坐著昏暗, 白冉想了想, 還是下車去航站樓裡等顧西祠。

機場的冷氣向來開的足, 白冉來時帶了一件披肩, 搭著上去了。

不是旅遊季,也不是周末,B市機場沒幾個人,深夜登機口外的店麵幾乎都關了, 白冉找了個標牌“國內到達”的出口處坐著, 在燈火通明的大廳裡, 一個人想著事情。

她在想下午聽到的那番話, 一坐下,不免有些心慌,腦子裡像是放電影般的,這個人聲音說一句,那個人的聲音又說一句, 偏偏沒有自己的想法。

手機震了震。

白冉拿起來,出乎意料的,是孫雅。

白冉抬頭看著大廳巨大的時鐘,時針擺動,剛剛指向午夜十二點過一刻。

一個孕婦,這個點還不睡嗎?

孫雅發的消息。

【冉冉,綜合管理部那邊說一直沒收到你的合同回寄,你是不是忘了?】

白冉愣了愣,問:【最近寄來的那份嗎?】

【嗯,一份補充協議】

白冉不由皺眉。

耐著性子,打字問:【是一定要這兩天就回寄嗎?】

孫雅估計沒想著她這樣問,緩了緩,才回複道:【也不是。但是這個事情是總部那邊管的,分部報上去的東西,總部處理沒有本土的快,早報早好】

頓了頓,又跟了一條。

【怎麼,你很為難嗎?】

白冉不答反問:【嫂子你不睡覺嗎?】

孫雅那邊回:【最近我隻負責真人秀的事情了,下午睡午覺你哥沒叫我,一不留神就睡過了,現在有點睡不著,剛好看到公司的人找我】

孫雅:【你可能不知道,我前幾天剛提了離職,安德烈一直對我不錯,最後這段時間,就想把分內的事情做好】

孫雅肚子四個多月了,顯懷後會越來越不方便動,又是夏天燥熱,白冉理解。白浩早就在眾人麵前說了孫雅好多次,肯定是這次說動了孫雅,讓她提辭呈了。

是個好事。

白冉沒立即回複,收攏披肩,出格的,去機場的超市買了一包女士煙。

她會抽煙。

甚至習慣和顧西祠都有點像,喜歡在煩躁的時候抽。

不過已經不是秀導,自從來了之後,還沒有特彆大的工作壓力,這是白冉第一次買香煙,精致的女士煙,煙身細長,問過機場工作人員,白冉到抽煙區點了一根。

周圍零零散散還有幾個抽煙的男人,俱是往白冉這邊看了一眼,白冉攏了攏散亂的長發,並不在意。

香煙美人,她並不知道自己在彆人的眼裡像是一幅漂亮的畫。

抽了幾口,香煙混雜薄荷味兒一股腦在喉嚨裡打轉。

白冉給孫雅打了個電話。

很快被接起來。

孫雅似乎意識到什麼,語帶擔憂:“喂,冉冉?”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白冉說的快,沒有猶豫:“嫂子,要是我不去法國走這場高定秀可以嗎?”

孫雅怔忪:“為什麼?”

白冉沉默。

孫雅那邊過了初時的詫異,緩緩道:“不是不可以,主合同寫的含糊,也是見附件,附件就是這一份走秀合同……但是……”

孫雅不忍心,說了實話:“這是顧西祠好不容易給你爭取來的機會,你要是想要在事業上有發展,不該錯過。”

“你知道的,‘永不隕落的星辰’和真人秀已經給你拉了不少的人氣,但是法蘭西本土的Auooo高定秀會有更多時尚雜誌社編輯和設計師參加的,隻要被誰看中,機會會更多,華國的時尚圈,整體還是落後於國外的。”

“我知道。”白冉聲音有些發啞。

孫雅頓時不說話了。

聽白冉的口吻,不參加這個決定,顯然也是她掙紮很久說出來的。

兩相無話。

白冉重重吸了口煙,緩緩吐出。

定了定神,白冉開口:“但是高定秀的時間太敏感了。”

“要是寄了合同,我怕我回不來。”

“什麼回不來?”

白冉開門見山道:“顧西祠的爺爺,不太好了。”

“我怕到時候發生什麼。”

夢裡麵顧西祠手的問題,現實中還沒有暴露出來端倪,白冉不安。

“當然,我知道他能處理得很好,沒有我在也行,我就是……就是……”白冉雙目看向空中失去焦點,聲音輕輕的,“不太放心。”

孫雅哪裡有什麼不懂的,隻歎了口氣。

歎過之後,喃喃感慨道:“以前他那麼多人看不上,找你倒是找對了。”

又沉默過一陣,白冉輕聲道:“我自己也再考慮一下吧。”

“也行。”

孫雅打個哈欠,說了一番話終於困了,對白冉說晚安。

白冉回一句,掛斷電話。

屏幕上顯示有兩個未接來電,白冉思緒遲滯,看時間,是十多分鐘前。

顧西祠打來的。

她不知不覺和孫雅聊過了時間。

白冉正要點開看詳細,右手的煙驀然被一把抽走,白冉瞪大眼睛往回看。

抽了一半的煙,被纖長的手指捏著,那手背處,在燈光下近看,有一條疤痕。

遞到嘴邊,男人就著這煙,眯著眼抽了一口,白冉心怦怦直跳。

顧西祠將煙吐出來,緩緩的,兩個人挨的近,白冉鼻息間全是薄荷和煙草的味道。

被那狹長的眸子睨著,白冉活像是學生時代被老師抓住的學生般,局促。

“走了半個月,你倒是學會抽煙了?”

男人聲音低低的,翻沙,直往耳朵裡鑽。

白冉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有些理虧,低聲解釋:“隻是有點煩。”

顧西祠臉湊近,吐息全拂在白冉臉頰上:“接我讓你煩?”

“……”

白冉:“不是,是,是其他的事情。”

顧西祠挑眉,略略有些不羈。

白冉才反應過來,他知道,故意歪曲她的話,是在調侃她呢!

對視中,白冉著惱,看著對方的小表情,顧西祠反倒笑起來。

這個笑容脫去陰霾,顯出疏朗的意味。

“親一口。”

顧西祠猛吸了口煙,沒征詢白冉意見,左手按著白冉腦袋,將她親了個猝不及防。

煙草的味道嗆人,白冉推顧西祠,沒推動,男人的力道出奇的大。

公共場合,兩個人在角落,白冉仍舊不好意思。

但是很快在這熱情的深吻裡雙眼失了神。

等顧西祠放開,白冉咳了幾聲,被他嘴裡的香煙嗆的,雙眼眼尾泛紅。

顧西祠手放在白冉的後頸,摸著那塊薄薄的皮肉,眼神落在白冉被碾紅的嘴唇上,頗有幾分威脅問:“以後還抽煙嗎?”

白冉愣愣。

顧西祠壓低聲:“我不介意和你這樣抽。”

白冉回神,連忙搖頭。

顧西祠眼眸深了幾分,再看她一眼,放開白冉後頸,隻對她攤開手。

白冉趕緊將在機場買的打火機和香煙遞出去,顧西祠一把收在兜裡,牽起還有些迷糊的白冉大步流星往停車場走。

*

車開出去機場,白冉臉上的紅都沒完全褪乾淨。

車窗難得放下來,白冉就想呼吸下新鮮空氣。

顧西祠坐副駕,一路沉默。

在途中,白冉親眼見著,煙盒被扔垃圾箱了,顧西祠毫不留戀。

又安然一陣,顧西祠眉眼間的倦怠隨著時間加重。

他先開口:“遇到什麼煩心事了?”

白冉訥訥,不知道從哪裡說。

“是我爺爺的事情嗎?”

白冉表情微動,顧西祠見此捏眉心:“回家細說。”

“……哦。”

“很棘手是嗎?”

“也,也不算。”

顧西祠輕笑,笑完睇白冉:“要是不棘手,你會從病房出來就給我打電話?還來接機……”

“……”她以為掩飾得很好的一切,都被對方看在眼裡。

顧西祠清了清喉嚨,長出口氣:“還是都留回家說。”

回到家,時鐘指向兩點,顧西祠和白冉先洗漱,等搞好,白冉端了兩杯牛奶到顧西祠的房間等著他。

顧西祠回來,肩上搭了條毛巾,頭發還沒乾透,發尾濕噠噠的滴水,隨性坐在了地毯上,接過牛奶喝了一口。

兩個人沒什麼試探,顧西祠道:“說吧。”

直接又簡練。

白冉想了想,可能太晚了,也可能在車上就被顧西祠看透了,也沒有繞彎子,直接。

“走的時候,顧二叔暗示,讓我回去看看。”

“我在走廊看到主治醫生和管家在說話,聽了幾句。”

“嗯。”男人點頭,眉目不驚。

頓了頓,白冉低頭道:“主治醫師在勸你家管家,讓老爺子把病情對家人說了,還有,勸老爺子做手術,他不傾向於保守治療。”

“手術的最佳時期,我聽主治醫生說,應該就是這段時間。”

“再拖久了,顧爺爺上了年紀,隻能保守治療了。”

顧西祠聽完,喝水的手微滯,神色莫辨。

良久,男人道:“看來我這趟回來,很是時候嘛。”

其實江南分公司往裡細查,還有一堆事兒,不過顧西祠聽聞顧老爺子住院了,花一天把所有的事件進度存了個檔,理了理,讓手下的人繼續跟下去,自己先回來了。

這事除了小林,現在誰也不知道。

要是誠心想瞞,能拖個兩三天。

“我明天去看看爺爺。”

但是顧西祠沒有那個耐心和阮霧嵐過陰招。

白冉點頭,欲言又止。

顧西祠抬頭,白冉也看著他,兩個人視線在黑夜中交纏,半個月沒見,都是想著對方的,白冉的眼睛波光粼粼的,顧西祠看得口乾舌燥。

他耐著性子問:“你是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想說就說吧。”

白冉咽下一口口水,眼神閃爍片刻,道:“我覺得,顧家孫輩的話,以你的能力,你完全能夠接下顧氏的。”

顧西祠皺眉:“然後?”

出乎顧西祠意料的,白冉並沒有順著上一句話勸他。

白冉說:“逝者已矣,活著的,我想,還是不要那麼煎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