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要片了陳標做肉脯(2 / 2)

陳標嚴肅道:“這些人嘴皮子很利索,十分狡猾。咱們將領心眼大多實誠,很容易被他們套進去,到時候若被他們抓住了把柄,恐怕會影響我們在洪都經營的好名聲。雖然以大帥手中的兵力,或許不用在乎這個。但我們好不容易打造的名聲,因為一二無賴折損,我忍不了。”

陳標拍著小胸脯,道:“知府大人放心,下官雖然個頭小,腦子卻非常靈活。這種事,交給我最放心。”

陳標用了一個這個世界上的人都不懂的柯南梗,成功打消了章存道的疑慮。

章存道叮囑了陳標幾句,麵帶憂慮地目送陳標離開。

章存道的副手文吏問道:“以標兒的才華,做成此事確實不難。但大人真的讓陳家年幼的孩子做這等得罪人的事嗎?陳國瑞將軍會不會怪罪?”

章存道沉聲道:“不會。走吧,做我們自己的事。”

朱元璋為了幫陳家商隊出海,早早攻取了福建沿海的一些地區。這些地區,對朱元璋而言,算是一塊一塊的“飛地”。章溢被朱元璋委以重任,輔佐大將朱亮祖鎮守福建飛地。

臨走前,章溢在詢問朱元璋後,將陳標身份正式告知了長子,讓長子代替自己守護好陳標。

章存道沒想到,陳標居然會來洪都,他還真的要擔負起守護好陳標的重擔了。

既然知道陳標是主公的繼承人,章存道即使心中不忍,也沒有理由阻止陳標。

陳標未來要當太子、當皇帝,手中不會少做這等“得罪人”的事。

一個道德君子,無法成為好的帝王。

為帝之道,就是王霸之道。標兒雖然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已經顯示出這樣的特質了嗎?

章存道又喜又憂。他喜的是標兒的天賦才能,憂的是擔心標兒過慧易折。

希望主公有所考量吧。

陳標雖然是一個現代人,但他或許本性就不算太善良的遠古,也可能是聽多了他爹和他叔叔們口中的“光輝往事”的緣故,處置起這些人,並沒有任何不適。

陳標拿著聯名信,挨個找人敲門,詢問他們究竟肯不肯按照朱家軍的要求離開。

若不肯,就立刻把人捆了,無論老弱婦孺和仆從,統統丟出城門,隻留給他們一車糧食,其他東西全部充公。

陳標沒丟出一戶人家,就堵著這群人的嘴,當著正在疏散的百姓的麵,說這些人在大戰將至時既不肯離開,又不肯守城,還要朱家軍派人去幫他們保護府宅財產,說丟了東西就讓朱家軍賠。

“這等刁民,我就丟在這裡示眾了。洪都如此危急,還有人要當土皇帝,人上人。大家看好這些人的嘴臉,記住他們的相貌和名字,將來繞著他們走。”

陳標留下一個客串過說書先生的陳家下人(朱家親兵),讓他拿著驚堂木,站在臨時搭建的高台上,不斷和離去的百姓們訴說這些人的醜惡嘴臉。

添油加醋?

那肯定是要有的。藝術加工嘛。

陳標要的是民心,不是這群不肯給錢也不肯乾活的人的“士心”“富商心”。

“士心”和“富商心”那是當皇帝的朱大帥要考慮的事。他現在隻想著怎麼守城。

陳標才丟兩戶人家出去,走到第三戶人家時,他還沒下馬,對方已經開門磕頭迎接,說已經在準備,立刻走,馬上走,並留下一半糧食供奉勞軍。

陳標陰陽怪氣地笑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何苦呢?像我們朱家軍這樣守城全靠自己,不搶糧搶人的好人,倒是被欺辱到頭上了。不過你悔悟得快,我們是好人,也不多說了。自己派人把糧送到糧倉去,然後乖乖離開。”

那一身富貴氣,卻穿著文人衣衫的中年人不斷磕頭,感謝陳標的放過。

但陳標沒有忽視他眼底的怨毒。

陳標並沒有理睬他的怨恨。

自己做得這麼絕,不招人怨恨不可能。故意做一些招人怨恨的事,也好衝淡自己在洪都府刷得過高的名聲。

陳標深知為臣之道。名聲太好了,可不是好事。

至於這些怨恨自己的人會不會惹事,陳標一點都不擔心。

自己將來是將門,是勳貴,是太子身邊第一近臣。隻要他地位夠高,怨恨他的人隻會天天擔驚受怕,想著怎麼討好他。

而這群洪都府中連豪強都算不上的人,無論將來是怨恨還是討好,連他的麵都不一定見得到。

至於自己落魄後,這群人會不會像瘋狗一樣撲咬……那時候,陳標要擔心的多了去,這些人也排不上號。

有第一個人獻糧之後,陳標並沒有討要賠償,後麵的人不僅都十分老實的遵守朱家軍之前下的命令,還都不約而同獻上了錢糧。

有的甚至想要獻上自己的女兒給才九歲的陳標暖床,陳標大為震撼,用厭惡的眼神打量對方,打量得對方滿頭大汗,兩股戰戰。

“我爹娘要是在這,有人給他們年幼的孩子送女人,他們怕不是要打斷你的腿。”陳標鄙視道,“再說了,虧你還是個讀書人,賣女兒的事都做得出來。你的聖賢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陳標跟避開臟東西似的飛速離開,離開時還不忘和身後人說,把這件事也記下來,陳家酒樓茶樓的評書先生,又有新素材了。

那人立刻癱軟在地,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直接去世。

“不能……彆……”

這些事怎麼能拿到外麵說呢?還讓評書先生說?這是要逼死我啊!

這人是不是被逼死了先不說,之後沒人敢再試探陳標,給陳標進獻美女了。

倒是有人不想給糧,想給些金銀字畫古董抵扣糧食,並暗示可以給陳標折扣。

讀書人怎麼會不喜歡古代書籍和名家字畫呢?他以為,這是投陳標所好了。

陳標很生氣。

他確實很喜歡這些東西。古董啊,名家字畫啊,誰不喜歡!

可惡啊!你怎麼能用我喜歡的東西來誘惑我!

陳標當然非常堅決的隻要糧不要古董字畫金銀財寶,但割舍的時候他的心好痛!

古董和名家字畫在融合了現代記憶的陳標眼中,就是國之瑰寶,該放進博物館裡的那種。

現在他讓這個人帶著古董和名家字畫離開,這些東西可能就會散軼,到不了現代人的博物館手中。

陳標都想捶胸頓足了!

你怎麼能讓我突然背上這麼沉重的罪過!這不比逼死一兩個富戶嚴重多了?!

陳標冷著臉道:“希望你好好保護好這些名家字畫,這應當傳世的精神財富,而不是你用來討好人的銅臭之物。”

陳標直接指揮人搬糧,連個眼神都不給試探他的人。

好氣哦!讓我做出取舍的都是壞人!這次我要搬走他糧倉裡真正一半存糧,而不是他們自己嘴上說的一半存糧!

陳標氣鼓鼓地策馬離開,留下那人在原地若有所思。

而後,他對著陳標長長一作揖,渾濁的眼底浮現出一絲絲清明和了悟。

陳標花了兩日時間,把城中富戶和“名門”全部送出城門,為軍營討來了能吃半月的糧食。

朱文正心癢癢:“沒想到那群人這麼富裕。早知道我就……”

陳標道:“你難道還想搶不成?我名聲就已經夠壞了,你還想比我名聲更壞?求你保持個好名聲,好罩著我這個可憐的弟弟?”

朱文正雙手放在陳標腦袋上:“這麼罩?”

陳標轉身擊打朱文正的肚子:“滾蛋!”

朱文正捂著肚子笑道:“放心,你的名聲壞不了。彆說出城躲避的百姓,就是被你趕出城門的富戶們,都有不少在傳頌你的賢名和德名。”

陳標瞠目結舌:“他們有病吧?”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嗎?

章存道已經剃掉了自己的文人三縷胡須,換上了武將的戰甲,免得胡須礙事:“是標兒太過善良,處事過於隱忍,才占得了道德上風。”

陳標瞪大著眼睛指著自己。

我,太過善良,過於隱忍?

你們說的是我嗎?我還不夠凶嗎?

如果說這話的不是章存道,而是自己的三個哥哥,陳標肯定認為三個哥哥又在尷吹自己。

但章大哥……應該不至於吧?

陳標很不明白,大為震撼。

他再次感到,自己和這個世道或許有很深的隔閡。

陳標雙手揉著腦袋,疑惑極了。

……

陳標自以為很凶殘地處置好城中亂象時,陳友諒終於得到了洪都府“陳家標兒”的消息。

據說有個叫“陳標”的神童預料到陳友諒想要攻打應天府,獻策洪都守將和知府疏散百姓、修補城牆、囤積糧食,並提前求援。

陳標還放言,說已經預測到陳友諒的軍事行動,狂妄地問陳友諒還敢不敢來。

陳友諒勃然大怒,差點抽刀把信使砍死。

那信使傲然背手站立,直視著陳友諒。

他自稱是朱元璋派來,在出使前,他就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並不畏懼。

陳友諒臉上陰晴不定地看著那個信使,冷笑一聲:“你想找死?我偏不讓你死!把這個人關起來!好好養著!等我破了洪都城,就拿他口中的那個神童陳標做成一頓好肉,請他吃席!”

信使眼皮子跳了跳,冷笑道:“如此針對一個稚童,陳漢的皇帝不愧為外界所傳言的那樣胸量極小!”

信使拱手,在陳友諒的暴怒的視線中,轉身跟著衛兵離開。

陳友諒咬牙切齒,想直接砍死這個信使,但又覺得這樣太便宜他。

“那個神童陳標究竟是什麼來曆?!怎麼突然冒出個神童來?!”陳友諒怒道。

陳友諒麾下將領們大多不知道陳標,但幕僚們多為文人商人,自然知道陳家那個非常有名氣的標兒。

光是陳標在應天府擔任過一段時間的小學校長,又主持安撫應天流民以工代賑,就足以讓他們對其聰慧感歎不已。

雖然史書中如此神童並不罕見,但現實中遇到一個,還是讓他們感慨許久。

一幕僚獻策道:“陳標確實是難得人才呃,而且他還是朱元璋的錢袋子陳家嫡長子。陛下萬不可置氣。留下陳標,可輔佐陛下的太子,還可招降陳家為陛下所用!”

陳友諒此刻已經被怒火衝昏了頭,嚷著一定要把陳標殺了片肉下酒,幕僚們都十分無奈。

他們想,等攻占洪都之後,說不定陛下的氣就消了,他們再勸勸。

若勸不動,真是可惜這樣一個舉世罕見的神童了。

陳友諒被陳標看破了軍事計劃,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倒是有人提議陳友諒繞開洪都,直接進取應天城。

據說應天城是朱元璋的夫人和兩位女將軍鎮守。婦孺之輩,不足為懼。若把朱元璋的夫人和兩位女將軍納入房中,對朱元璋的欺辱不是更大嗎?

若按照常理,陳友諒確實應該繞開洪都,占領其他地方,甚至直接收複陳漢都城。

陳友諒之前選擇洪都,第一是洪都有朱文正這個朱元璋唯一賜姓的侄子,第二是有內應,他知道洪都城牆薄弱處。

現在陳標已經在修補城牆,洪都做好了據守的準備,甚至朱元璋都提前得到了消息。他已經失去了戰略主動性。

但是,陳友諒之所以稱帝後,就被看不起的朱元璋打得節節敗退,丟掉了陳漢將近半壁江山,他的性格弱點實在是太明顯了。

自從輸給朱元璋後,陳友諒每日連做夢都夢見被自己殺掉的徐壽輝等人嘲笑自己沒用。

陳友諒根本不配稱帝!

陳友諒急需一場大勝來激勵軍心,也是激勵自己。

洪都在陳友諒眼中,已經和什麼戰略要地沒關係。他就是要在朱元璋和洪都都做好準備的時候,把洪都攻克,把洪都裡的人都殺光。

他要親手把朱元璋的三個義子和陳家那個不可一世的神童都做成肉脯,給朱元璋送過去!

陳友諒視洪都為複仇戰,把對朱元璋的仇恨,都遷怒在了那個膽敢挑釁他的陳標身上。

於是,陳友諒率領文武百官,坐上高高的樓船,親率號稱六十萬兵眾,出征洪都。

朱元璋在陳友諒手下的探子得到消息,並得到了自己派出使臣激將陳友諒的事。

朱元璋氣得起身回頭把自己坐的椅子砍了個稀巴爛。

“是誰!究竟是誰?!”朱元璋雖然做好了陳友諒因為自己的性格弱點死磕洪都的心理準備,但有人居然用激將法刺激陳友諒前往洪都,這就是另外一回事。

有人要害他的標兒!究竟是誰?!

“是張士誠那邊的謀士。”就連不擅長軍謀的李善長都猜到了,“他們想逼迫主公回援。”

劉基聲音顫抖:“不僅如此。他們故意把標兒提到明麵上,讓陳友諒的仇恨轉移道標兒身上,可能存了逼反陳國瑞的心。他們想故意害死標兒!”

本來以陳標年紀,就算他聲名在外,若洪都城破,其他人被俘虜,陳友諒大概率不會對一個小孩子動手。

陳友諒若理智的話,就會好好照顧陳標。哪怕陳家不因為陳標投向他,陳標隻是個聰明的孩子,陳友諒完全可以把陳標收做義子,為自己出謀劃策,也離間陳國瑞和朱元璋。

可現在,陳友諒已經放言要蒸了陳標。洪都城破,即使有眾人保護,陳標活下去的概率也降低了。

“這確實是離間計。離間的是陳國瑞和主公。”宋濂閉上眼,深深喘了一口氣,然後勉強擠出笑容,“可惜他們不知道,陳國瑞就是主公。他們更不知道,標兒有多大的能耐!”

朱元璋丟掉刀,雙目赤紅:“他不該說要蒸了標兒。若我擒獲他,定要親手蒸了他,讓他知道就算是用嘴說,也絕不可以動我的標兒!”

眾位幕僚拱手,雖沉默,卻用沉默表示對朱元璋這項殘暴舉措的縱容。

此刻,就算他們心中認為不應該如此,但誰也知道,朱元璋的逆鱗碰不得。

在幾方關注下,陳友諒的大軍終於包圍了洪都城。

洪都保衛戰,正式吹響了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