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青笑容頓了頓,霍境道:“他生病去世的。”
也是,霍境今年二十九,他哥在十幾年前就去世了。這麼年輕的年紀,如果不是意外,那就是生病了。
賀青聽完,收回視線點點頭,道:“這樣。”
“你呢?”
賀青在想著怎麼緩和這種沉重的氣氛時,霍境問了他這麼一句。賀青抬頭,霍境問:“你以前怎麼過年?”
提到這個,賀青一笑,道:“我們家過年就熱鬨了。”
“我和我妹妹差了十歲,在沒有我妹前,我是獨生。我爸媽在鋼廠工作,家境還算富裕,一家三口生活得簡單溫馨。那時候過年,我媽會做一桌菜,我們一家人圍在客廳,一邊吃年夜飯,一邊看聯歡晚會。等到了晚上十二點,我爸會帶著我去樓下放煙花。那時候就很晚了,我有時候會睡著,我爸就把我抱上樓去睡覺。後來有了我妹,我爸媽下崗,家裡生活不如以前,但一家人其樂融融,過年也更熱鬨。後來就是我爸帶著我和我妹去放煙花,我妹睡著,我爸就抱著我妹,牽著我回家。”
想起以前的生活,賀青的眼睛裡閃著光,像以前的日子一樣。
“但是這種情況等我爸那次意外後就沒有了。”賀青道:“那兩年我們家天天過得心驚膽戰的,過年也是一樣。後來我爸去世,我要養家,過年這天工資會比平時高,我就在外麵打工。等回家的時候,我媽和我妹都已經睡了。我也早早睡了,因為明天還得繼續打工。”
說到這裡,賀青抬頭衝霍境一笑,道:“這是我這麼多年來,過得第一個正兒八經的年。”
他們兩個人雖然家境不同,但經曆很像。都是因為某個節點的某件事,生活徹底被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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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青的酒量一如既往。
飯吃了個差不多,賀青喝完最後一杯酒,趴在餐桌上不省人事。霍境起身,把他打橫抱起,放回了房間的床上。
身體一碰到床,賀青迷迷糊糊醒了過來,掃了一眼自己的房間,在看看坐在他床前的霍境,賀青道:“你要走了?”
賀青酒勁上來,說話時嗓子有些啞。
飯做出來時已經一點多了,兩人吃完,現在差不多三點多,霍境確實該走了。
“不急”霍境道。
賀青喝酒喝得頭有些暈,臉上也在發燙。他抬眼看著霍境,眼神迷蒙,笑了笑:“你走也行。我喝多了,估計一會兒就睡過去了。”
說完這些,賀青就閉上了眼,像是真睡了過去。
見他睡著,霍境拉過被子給他蓋上,從床邊起了身。他剛站起身,垂在身側的手就被拉住了。
霍境回過頭去。
床上賀青依舊閉著眼,但是他的手卻輕輕拉著他的手指。喝了些酒,賀青的體溫有些熱,掌心微微有些汗意。
拉著霍境,賀青臉埋在一旁的枕頭裡,說了一句。
“早點回來。”
他躺在大大的雙人床上,純色的被褥將他包裹,像是躺在了孤零零的舟上。在這種熱鬨的節日氣氛裡,孤獨像是會被無限放大。
霍境握著被賀青拉住的手,應了一聲。
“好。”
得到回應,賀青笑了笑,鬆開手後翻身睡了過去。
賀青這次是真睡過去了,房間裡響起了他勻稱的呼吸聲。霍境站在床邊,手上賀青的溫度還未完全散去。他在床邊站了一會兒,這才起身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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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境的車駛入大門前,黎謙就迎了出來。作為霍家的管家,黎謙過年也沒時間回去。霍境下車,黎謙過來叫了一聲:“少爺。”
“爺爺呢?”霍境問。
聽了霍境的話,黎謙臉色有些不太對,道:“在祠堂。”
黎謙說罷,霍境就往祠堂的方向走,黎謙趕緊跟上道:“要不您還是先回主宅吧,老爺子一會兒就回去了。”
霍境停下腳步,黎謙衝他勉強一笑。看到黎謙的笑,霍境推開他,朝著祠堂的方向走了過去。
“少爺……”黎謙一看攔不住,趕緊跟了上去。
霍家近幾年每況愈下,偌大的本家像是一套沒有感情的空蕩蕩的建築,即使用了節日氣氛的紅燈籠修飾,也掩蓋不住裡麵的冷清和陳舊。
霍境沿著走廊,一直走到了祠堂門口。
祠堂的門關著,裡麵兩個人正在爭吵。
“他隻是回來吃一頓團圓飯。”霍昀儒道。
“這個家因為他變得七零八落,現在倒是他回來了才算吃一頓團圓飯?真是可笑!我永遠不可能跟他吃團圓飯,他要敢踏進這個家一步,我就撞死在祠堂裡。”
“事情過去這麼久了?你到底怎麼樣才能放下?”霍昀儒問。
“除非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