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劉愛國一天沒見林晚照的麵...)(2 / 2)

老三倒是挺活絡,奈何林晚照嫌被擾,乾脆關機,吹乾頭發到客廳跟大哥嫂子一起看電視。

她沒帶睡衣,在農村不興穿那個,都是秋衣秋褲。方紅拿了自己的一套睡衣給林晚照,林晚照就穿了。她常年勞作,皮膚黑燦燦的,不及兄嫂文職工作養出的白皮膚。不過,林晚照精神頭兒足,雙眸明亮,盤腿坐嫂子身邊,自有她的一種氣質。

方紅垂下眼,悄悄瞥一眼林晚照腳上厚實綿密的襪子,襪子的質量很不錯,看來大姑子真不是以前的大姑子了。

“我哥呢?”林晚照問嫂子。

方紅端上洗過的櫻桃,往書房的方向呶呶嘴,“劉傑他們不放心你,打電話過來。他嫌客廳有電視吵,到書房接去了。”

“不用接。”

林晨陽從書房出來隻是跟林晚照提了一句,大家就一起看電視了。

不過,看電視的品味不一樣。林晨陽隻愛看新聞,林晚照跟方紅都要看陸毅演的《永不瞑目》。林晨陽爭不過婦女們,隻得跟著一道看起電視劇。

方紅笑,“虧了妹妹你來了,要不我連個可心的電視劇都看不上。”

“陸毅長的跟大哥年輕時有點像。陸毅俊的有點秀氣了,大哥年輕時更英氣。”

方紅聽這話直笑,掖揄道,“誰都沒你大哥帥。”

“不能這麼說,但比大哥帥的不多是真的。”林晚照有個重男輕女的爹,她小時候沒讀過書,認字還是大哥教的。大哥是正經醫科大學畢業的高材生,林晚照是做妹妹的,就很崇拜大哥。年輕時如此,到老亦如此。

林晨陽從不看重相貌,“人重要的是人品,品格好比相貌重要。”

以往聽大哥這話,總覺著大哥是老生常談,如今林晚照深為認同,“大哥這話是。”

方紅其實有些看不上林晚照,一則是出於姑嫂天敵。二則林晚照又土又沒本事。方紅有點勢利眼,可她為人精明,麵子上的功夫做的十成十,全不叫林晨陽看出來。

這回卻是對林晚照有些改觀,看完連續劇大家各回房休息,方紅就跟丈夫商量,“他大姑這事怎麼著,你有數沒?”

“等妹夫來了再說。都什麼年紀了,妹妹辛苦了一輩子,六十歲的人了,連買件衣裳都做不了主了。”林晨陽很生氣,“明兒你帶著妹妹去商場,願意買什麼買什麼,多給妹妹買幾件。”

“這倒容易。可咱們這裡給妹妹大操大辦,倒像打妹夫臉似的。”

“實在是他叫人生氣。”

方紅低聲勸著,“你先等等,過幾天妹夫肯定要來,好好跟妹夫說說。主要是經濟大權得給妹妹要回來,錢不給妹妹拿著,他想給誰拿著?!我就沒見哪家男人管錢!”

夫妻倆絮絮的商量一回,天晚便熄燈睡了。

第二天林晚照依舊是六點就醒,她起床洗漱完見大哥也起來了。林大哥也有早起的習慣,而且不是一天如此,是自來如此。冬天會晚一些,六點起床,夏天一直是五點。

大嫂方紅還在睡覺。

兄妹倆一起下樓吃早餐,林大哥多少年都是豆汁兒焦圈兒,店家還免費送碟子鹹菜。林晚照點的羊雜湯配芝麻燒餅,這燒餅烤的好,外頭焦黃酥脆,咬一口芝麻粒劈哩啪啦往下掉。林晚照底下接著羊雜湯,芝麻就全掉羊雜湯裡,一點兒都浪費不了。

正吃早點,劉愛國的電話就到了,劉愛國沒那麼大嗓門了,硬梆梆的問,“什麼時候回來?”

林晨陽說,“我來接。”伸手要林晚照的手機。

林晚照直接按斷通話,“不用理他。掃興。”

之後,再看到劉愛國的手機號根本不接。

其實,昨晚兒子們就打電話告訴劉愛國,林晚照是回娘家了。不過,縱劉愛國早有心理準備,聽到電話那頭林晨陽的聲音,仍有些發怵。倒不是林晨陽難相處,林晨陽為人一向客氣,對劉愛國也很好,劉愛國家四個孩子,初來A市時,不管讀書還是做生意,林晨陽能幫忙的地方從沒說過不字。

就是劉家人有時過來,以前大家都窮,不管是看病,還是有事,吃頓飯歇個腳,林晨陽從來都是認真招待。

真的,六七十年代那會兒,一起擠著吃窩頭喝菜湯,有什麼招待什麼,從沒個“不”字。

所以,林晨陽就是在劉家人那裡,也是有口皆碑。正因為林晨陽做的好,劉愛國才發怵。老婆子這肯定是往大舅兄家告狀去了,他這肯定要挨熊的。

兄妹倆用過早餐到附近公園散步,清晨的空氣冷的舒服,儘管公園現在也就剩些冬青鬆柏之類景致可賞。不過,來公園晨練的老人很多,人多就熱鬨,熱鬨就有人氣。

“愛國連我電話都不敢打,他這是明白自己不占理。”林晨陽問妹妹,“你打算怎麼著?”

“還沒想。這回得先把他製服了,他倒敢把銀行卡收起來,我要叫他收了卡,以後更沒有立足之地了。”

林晚照說的話跟“沒想”這倆字半點關係都沒有,她顯然想的很清楚。

“哥,我就是覺著挺沒意思。”公園裡有賣糖炒栗子的小店,林晚照買了三塊錢的。林晨陽不吃這些零嘴,他握在手裡捧著,林晚照剝一個拿一個。

“我是真挺心疼他。這幾十年,家裡孩子多,日子過的不容易。一輩子省吃儉用,他也沒得什麼好兒。可他也真讓我心寒,我算是白心疼他了。”

“彆這麼想,夫妻哪兒有沒矛盾的,都是一輩子磕磕絆絆的過。”

“我不想總心疼人了,我想多心疼心疼我自己個兒。”

東方青白天空隱隱出現淺橘色,林晚照腰杆筆直,低頭在掌心哈了口白氣,搓搓手,抬頭笑了笑。那笑裡有著不曾掩飾的悲哀,也有一些決斷,一些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