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星光(方紅每個星期過去看一趟老...)(2 / 2)

她在城裡的時間不長,也就一年多。但耳濡目染,也知道如何請客吃飯。她在林晚照住的附近選了家乾淨館子,才把請客的事跟林晚照講了。

林晚照一口應下。

仙兒就住林晚照這裡,晚上老姐兒倆一起說說話。

林特也愛聽姥姥輩兒的人講古,仙兒說,“哎,我這輩子啊,也就這兩年活出了點滋味。以前都是吃苦,後來日子好了,我也有幾間房出租,每月有兩千租金,就覺著是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可接著,誌偉夫妻就時不時過去哭個窮,打個秋風。我也想著,這不是自己孩子麼,早晚是他們的。有了就給他們。時間長了,就成了理所應當,哪個月少了,不給了,臉子就不好看。”

“等到咱村兒拆遷,我險沒叫那筆錢給嚇著,好幾天睡不著覺,不敢確定是真是假。到後來搬到安置房,拆遷款一下來,誌偉兩口子就跟換了個人似的,你不知道多孝順多好。每天的菜,不用我去菜店,誌偉媳婦就給買來了,有雞有魚。過年了,還帶著我跟那老狗去商場買衣服,染頭發。哎,我就懵了。後來,誌建夫妻也回來了。為著拆遷款,兄弟倆先乾了一仗,打的像是幾輩子的仇人。我就什麼都明白了。”

“我就想著,不就是為著錢麼。給他們。”仙兒歎道,“要都是孝順孩子,都給他們我也願意。我們老人總是想,過日子過的什麼,不就過得孩子的日子麼?他們這樣,我就不敢全交出去。不管誰怎麼說我摳兒、瞎節儉、偏著閨女,我硬留下了十萬。剩下的拆遷款全給他們了。”

“就因著這十萬塊我沒給,後來各人買社保,一人得交三萬多。我問問老大家,老大家說沒錢。問問老二家,老二家說手頭緊。還紛紛跟我哭起窮來,我就看透了。”仙兒感慨,“有時啊,這兒女啊,你覺著你跟人家親,是你自己覺著,人家不這樣想。”

大概是被傷透了心,仙兒也看透了,此時臉上並沒有多少悲涼。林特覺著很難過,仙兒姥姥也是很善良的人,孩子卻不懂孝順,讓仙兒姥姥這樣傷心。她剝個小桔子給仙兒姥姥。

仙兒跟林特說,“那會兒我看著你姥姥,考上駕照,買了車,自己開著車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我就可羨慕了。可我也隻能是羨慕,手裡就剩兩三萬塊錢了,吃飯還得節儉著哪。等拆遷房下來,我跟老狗就兩套房,還是被打了主意,那老狗叫人兩句好話就哄的暈頭暈腦,就說一家一套。我當時就傻了,原本我打算著,一套房我們自己個兒住,一套房拿出去出租,以後也有個進項。我這不想分,就成了家裡的罪人,人人不給我好氣兒。”

“我是真後悔啊,後悔沒早點兒聽你姥姥的。當初那拆遷款,我就不該分,好幾十萬,我乾什麼不行。我也跟你姥姥學,買房出租。也能去考駕照,自己買車馬。我就什麼都不乾,我放銀行吃利息。”仙兒道,“我們這一輩人,上了三五年的學,認識點字,其實沒文化。年輕時就是種地乾活,老了也想繼續給孩子乾。”

仙兒微微的眯起眼睛,“就像那牛,累死了算。”

她深深的歎了口氣,不知是因為勞苦一生的命運,還是彆的原因。仙兒的眼睛依舊是柔和善良的,她轉過頭跟林晚照說,“晚照姐,你說我也種了一輩子的地,以前是成著隊,隊裡分糧分菜。後來各家承包,我自己家糧食賣了,我也見過錢。可這滋味兒就是不一樣,段教授第一個月給我發工資,不怕你笑話,我覺著那錢是帶著香味兒的,可香可香了!”

林晚照笑,“怎麼沒聽你說過?”

“那會兒不好意思說,怕你笑話我。”

“現在不怕了?”林晚照問。

仙兒一拍大腿,笑的燦爛,“不怕了。怕什麼,我是真覺著高興。一輩子沒那麼高興過!”

林晚照林特都感受到仙兒的喜悅,兩人也不自禁露出笑意。林特說,“這就是自己掙錢的感覺,仙兒姥姥。”

“是啊。我一個月兩千,一年就是兩萬四。我想起來覺著踏實極了。”仙兒跟林晚照說,“晚照姐,我這輩子都沒這麼踏實過。去年過年回家,我誰都沒給買東西。這是我自己掙的錢,我就給我自己個兒買了件大衣。”

“晚照姐,我想透了。我得繼續這麼過,我可不過以前的日子了,那叫什麼,我一整天也沒有閒的時候,卻總是好像看彆人臉色吃飯。”

仙兒請客很實惠,因為林特在家,就連林特一起請了。三人沒多點菜,瞧著菜量,四菜一湯足夠。

三人都是吃過苦的,口味兒相仿,紅燒肉紅燒魚百吃不厭,再添一個菌菇小炒,一個家常豆腐。湯就是西紅柿蛋湯。

吃過飯,林晚照林特都沒搶著付賬,讓仙兒付的賬。

仙兒平生第一次請客買單,拿出嶄新的皮夾子,付賬時臉上都是笑容,飯店的燈光映入仙兒的眸子,仿若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