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服(公安立案,最後還是得走訴...)(2 / 2)

“我倆這事可怎麼著?”劉飛拿出顆香煙,叼在嘴裡,沒有點燃,“芳芳是準備出國深造的。要是沒出事,我還能趕一趕,也能幫點忙。現在家裡這樣……”

林特建議,“談一談,把事情跟芳芳學姐說清楚。”

劉飛點頭。

網吧轉手的事,老二夫妻也知道。

老二媳婦對林特分走六成份額的事頗有意見,邊收拾東西邊嘀咕,“可見真是親的,平時姐姐弟弟、二舅二舅媽叫的親熱,不知道咱家正落難哪,一分錢不少分。”

老二悶不吭氣的把箱子打包。

劉飛給父親搭把手,“這已經對不住小特姐了,要不是咱家這事,網吧生意正好,我們原還想著開個分店哪。”

老二媳婦再哼唧兩聲,不說話了。

一家子因著還債,現金房屋鋪麵兒全都抵了出去。

就這,老二身上還有十幾樁官司。現在住的房子也住不得了,已經抵給債主。劉飛租了三間市區胡同的平房,一家子搬到租的房子裡過日子。

老二家已然如此,債主就是去堵著去守著,也是沒有一分錢的。

劉飛跟父母商量著,那麼多債務在身,光發愁也沒用,得打工還債。老二媳婦問,“這怎麼還?”

劉飛道,“債務都清晰,咱們一家子攢錢,攢到一萬,就去還一萬。慢慢還,總有還完的時候。”

老二媳婦目瞪口呆,心裡長草,“那得還到什麼時候?”

劉飛說,“不管什麼時候,總有還完的一天。”

老二媳婦坐在局促的床頭,小聲說,“咱家已經傾家蕩產,那錢也不是你爸卷跑的?還要怎麼著!”

劉飛道,“還的慢,跟不打算還是兩碼事。爸現在這麼多官司,等到開庭的時候,法庭也會考慮到咱家還錢的態度。是,咱家現在是沒錢了,但咱家沒打算賴著不還。一家子,全都出去打工,債主看到咱家的態度,也會願意諒解,給爸一個還錢的機會!”

“在家什麼都不做,反正我沒錢,反正不是我把錢卷跑的,反正我就這樣了!債主們看完全沒有要回錢的可能,就是堅持上告,我不要錢了,我也不讓你好過!憑現在的數額,真會把我爸判進去的!”劉飛道,“難道為了不還錢,寧可讓我爸坐牢?!”

老二媳婦不說話了。

老二窩在房東的老舊沙發裡,一根接一根的吸煙,劉飛起身推開窗戶散散煙氣,問父親的意思,“爸,您說呢?”

老二點下頭,“嗯。”

老二問,“你奶奶知道咱家這事不?”

老二媳婦嘴快,“哪兒有不知道的。”

劉飛說,“奶奶知道能怎麼樣呢。”家裡不是欠一點半點,即便他這幾年掙的全都搭進去,也還有大幾百萬的饑荒,難道讓奶奶拿錢來填?

老二眉頭緊鎖,繼續抽煙。

劉飛給芳芳發短信,倆人約了a大附近茶餐廳。芳芳點了兩份煲仔飯,有配的例湯,一份不過十五塊。劉飛心情沉重,跟芳芳說了自家近來出的事。芳芳喜歡吃臘味兒煲仔飯,拌勻後先吃兩口,再配著喝口湯。中途湯不夠,還讓餐廳再加了一份。

直待劉飛說完,芳芳問,“現在怎麼處理的?”

“已經還了約摸兩百萬,我家的積蓄全都完了,房子、鋪子都抵了賬,還有我的兩套房,網吧也賣了。”劉飛說,“我剛租好房,搬胡同兒住去了。”

芳芳道,“我今年暑假升大四,就開始準備留學的事了。你大專課程讀的怎麼樣了?”

“接了幾份兼職,不如以前看書的時間多,每晚能看一個小時的書吧。”

芳芳問劉飛,“你約我出來,這是要跟我分手麼?”

劉飛說,“我是怕耽誤你。我家這些賬,也不知哪年哪月能還清。”

芳芳道,“這種賬拖幾年也就拖成死賬了,沒那麼嚴重。”

劉飛是個實在人,“我要是以後被債務拖的麻木了,興許真就不還了。可要還想挺直腰杆做人,就得還。這是我爸闖出的禍事,我是沒法子,不能看他愁死,但不能拉著你一起倒黴。”

芳芳吃完最後一片亮晶晶的臘肉,喝掉最後一口湯,望著劉飛年輕俊俏的麵龐,說,“這半個月你都沒聯係我,我就猜到你怕是有什麼大事。原來是這樣,破產了。”

“首先,說連累談不上,咱倆又沒結婚領證,你家債務且連累不到我身上。其次,這兩年在一起,我過的很開心。現在分手,雖然道義上彆人說不出什麼,也顯著我不大有情義。再說,你要是能把這坎兒過了,我看你以後前途不可限量啊劉飛。”芳芳縝密的進行著自己分析。

劉飛失笑,“有幾個人能熬過去啊。”雖然在爸媽麵前篤定,劉飛也不是非常有信心。

“反正我現在也沒有跟彆人談的意思,就是分手,我也得等你緩過這口氣,這樣也不枉咱們這幾年的情分。萬一你以後發展好了,我跟你這就是甘苦與共的感情,那就用不著分了。”芳芳做出總結,“現在不是分手的時機,你以後再跟我提吧。我現在不同意。”

劉飛不知道芳芳是故意輕鬆的說話,還是真的不想跟他分手,但內心終歸是好受許多。芳芳道,“不過,我能幫你的也有限。我家的事你也知道,我的學業計劃也從未瞞過你,我下學期就得準備申請國外大學了。劉飛,我不會停下腳步。”

劉飛點點頭,“接下來我的精力得大半用在掙錢上,學習上我得慢慢來了。”

“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文化的範疇非常廣,並不局限於一紙學曆。不過,你要想把債務在年輕時還清,賣力氣打工肯定不現實。”芳芳對做生意沒什麼經驗,看一眼劉飛跟前的煲仔飯,“現在這麼窮,就彆浪費食物了。”

劉飛把有些涼的煲仔飯吃光,這一餐就是芳芳買單。

倆人用過晚飯,還在a大湖邊逛了逛,最後劉飛送芳芳回家。現在劉飛的車已經賣了,打出租不符合芳芳的消費方式,倆人坐的公交車。

到芳芳家小區的時候,劉飛隻送芳芳到單元樓下。

晚上天冷,芳芳的手插在口袋裡,問劉飛,“要不要上去坐坐?”

以往劉飛也是常來的,這次劉飛說,“以後吧。”

芳芳沒勉強,“嗯,你覺著壓力小的時候,想上來再上來。”

芳芳要上樓,劉飛忽然問她,“當初我買了a大附近,你沒去住,是不是覺著,不大安穩?”

“那倒不是。”芳芳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你幫著打聽好大夫,帶我媽去看病,這是應當的。要是再住你的房子,住慣了,人就懶惰了。”

老舊單元樓昏花的燈光下,芳芳的麵龐從容,眼神沉靜,“小時候,有一段時間特彆憎恨我的家境。後來長大,才慢慢看開。有錢人怕的,無非是沒錢。有權人怕的,無非是沒權。我是什麼都沒有,所以,我什麼都不怕。”

“我怕是的,好日子過久,失去對抗生活的勇氣。”芳芳在夜風中笑了笑,“我是一人沒有安全感的人。所以,不會因為你是我的男朋友,就享受太多來自你的饋贈。我最信服的,是自己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