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約的內心一片亂碼,又莫名激動。
下一刻,齊涉江已朱唇輕啟,開口對他唱:“飲罷了杯——中酒換衣前往!”
張約:“………………”
……靠,是用花臉本嗓唱的!!
張約正心魂不定,差點被他這一嗓子嚇死!
媽的媽的媽的……
齊涉江還樂,叉腰大笑。
扮個花旦,開口唱花臉,這像話嗎??
而且這句出自《盜禦馬》,不但是粗放驕狂的花臉唱法,杯字還是個嘎調,也就是這個音特彆拔高了,這麼近的距離堪稱氣勢磅礴。
張約一抹臉,剛才的情緒全都被打散了,蔫蔫的還琢磨呢,丫剛才那句是G調吧?
齊涉江先熱了下身,然後按照薑導的要求,擺了幾組動作,周圍滿滿的工作人員,大部分是圍觀齊涉江的,小部分是圍觀張約的:沒想到你們兩個人前互懟,人後還一起活動!
這都是夏一葦合作多年的老班底了,也有給齊涉江拍照的,但夏一葦了解,知道他們不會在歌曲發布前往外傳,所以也隨他們去了,還讓拍得好的發自己一份。
——直到很久以後,才有人在這天的照片裡發現張約小小的身影,大呼真是被騙了。
薑導美滋滋,就這個選角,他覺得比最初定下來的演員還要好!
一則是齊涉江完全滿足了他心目中的氣質,非常老派!二則,齊涉江在這個基礎上,扮相好,還是夏一葦的兒子,好就好在這兒了。
這麼就完全定下來了,薑導給他說了一下拍攝計劃,剛好這些天齊涉江都在休息,可以幫忙把MV趕完,念白也能順道錄了。
“你還有這能耐,身手不錯啊。”待齊涉江卸妝的時候,張約就靠在旁邊說。
靜態隻要扮相好就差不離,但齊涉江的動態也好,舉手投足就是那麼個味兒,這就厲害了。
“我……”齊涉江險些把自己打過基礎功的事說出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說道,“我這個也談不上特彆厲害,隻能說到位,臨時練了練。”
真正練功要練到有肌肉記憶了,要讓他來高難度動作,那肯定也不行了,“按理說,京戲的《望情魚》演得最好,要踩寸子。”
踩寸子就是踩蹺,就是腳下綁一個木質的小腳,模仿古代纏足女子行走,整個腳尖向下,腳跟離地,可想而知困難程度,蹺功可算是最難的功課之一,現在已經很少人演了。
但是在齊涉江那會兒,有演這個的名家。尤其《望情魚》裡頭,花旦女主角不是人類,還有踩著蹺翻爬滾打的戲份,那簡直是難上加難了。
像這樣的功夫,齊涉江是完不成的。
“你是個相聲演員,就拿你的本職來說。”張約一聽,先是為之驚歎,而後就這麼說。
齊涉江迅速改口:“對對對,我太牛了。”
張約一下笑了出來。
齊涉江拿著卸妝油,說笑間,正往手上倒,身形忽然晃了一下,好在張約及時從後頭扶了一把。
“怎麼了?”張約問道,這樣子看上去可不太健康。
“沒什麼,之前也有過,可能剛才用力過猛了……”齊涉江喃喃道,說是之前有過,其實就是他剛剛穿來的時候,就那麼一個晃悠,腦子裡就好像多了些陌生的記憶。這次也是一樣。
齊涉江摸了一下自己的腿,有種莫名的感覺,難道他合該到這裡來?
……
齊涉江花了三天,把素材都拍完了,又幫他們錄了幾句唱念道白。
薑導特彆滿意,是誇了又誇,包括歌曲製作人,也覺得最後定下來的念白既適合角色,又符合歌曲風格。
沒幾天,齊涉江正在練功,李敬又是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下來,我就在樓下!”
李敬蹦脆豆一樣冒出一句話,還有些壓抑不住的激動。
齊涉江聽著也不像壞事,收拾一下下樓了,拉開車門坐進去。
李敬丟過來卷成圓筒的兩張紙,“你把這個看一下,最好能背下來,帶你去試鏡。”
“試什麼鏡?”齊涉江才接收了新的記憶,不用看新聞他也知道試鏡什麼意思,就是奇怪怎麼這麼突然。
李敬難掩激動地說:“是唐雙欽的電影!算是男三號,正在選角,帶你過去試鏡,這次真的是巧了,你知道麼?你可是一葦的兒子!”
齊涉江:“和媽媽有什麼關係?”
李敬咳嗽一聲,“那時候你在國外,應該不知道,我跟你說,你可彆告訴一葦。”
事情是這樣的,唐雙欽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導演了,特彆能捧演員,各種獎項拿到手軟。他選演員的要求是相對比較嚴格的,能拿到試鏡邀請已經是一種認可了。
當年唐雙欽還沒那麼大牌的時候,齊涉江他爸花錢把老婆塞進去做女二號長知識了,夏一葦的演技,在彆的劇組還能做個完美花瓶。在唐雙欽手底下就不太能看了,為了最後成片的效果,愁得唐雙欽是一宿一宿睡不著。
拍完他就把夏一葦給拉黑了,從此夏一葦再紅,他再窮,也堅決不和夏一葦合作。
畢竟江湖傳聞,唐雙欽就是在那部戲之後,開始謝頂的……
而從夏一葦的角度說,雖然觀眾都說她在那部電影裡貢獻了自己職業生涯最好的演技,但她被導演折磨得也不輕,可以說這件事也讓夏一葦堅定了做花瓶的心。
齊涉江:“……”
齊涉江一邊把紙打開,一邊問:“那這次怎麼……”
李敬解釋,這也都是因為薑導。唐雙欽這部電影背景在近代,幾個主角要麼名伶,要麼名媛。其中那男三號是位汴戲名家,其他演員定了多半,就這個主要角色還沒著落。
薑導因為拍了MV,飯局上遇到唐雙欽,聽他說起來選角還沒選到,就把保存在手機裡的素材拿出來給他看了。都是戲曲,看個意思嘛,因為MV裡《望情魚》的唱段他還聽Jesse說,也會學汴戲呢。
唐雙欽也不知糾結了多久,今天好像連麵了幾個演員都沒過。居然扛過夏一葦兒子這個陰影,聯係了李敬。
李敬本人都很吃驚,他們公司也有人去試鏡,據他所知,這部戲,專業汴戲演員、有戲曲底子的演員、完全不懂但做了翔實功課的演員……各式各類,擠破頭要上戲,可都沒選上,難度很高的。
也正因此,既然唐雙欽能頂著陰影聯係過來,就算薑導再怎麼吹上天,傑西也必然有點打動他的地方。
這不,李敬立刻說您跟那兒彆走,我現在就帶人來。
“虧得我這麼說,不然他一準兒反悔。”李敬頗為得意,“你也彆怕,你先試試,要是,萬一,真的能拿下,找人給你開小灶,拍戲不難的……傑西,你這是怎麼了?”
他從後視鏡裡看著,傑西的表情怎麼好像有點怪,難道是怕了?他連忙安慰道:“傑西你壓力不要太大,不行我去給你找相聲商演,也不是一定要選上,這個也確實挺難的,好多演員都折戟了……”
“這上麵沒寫角色的名字啊,但是我大膽猜測一下,這是說的汴戲名角兒‘小印月’?”齊涉江遲疑地道。
“哎好像是,這個是很多年前的大師了。”李敬說道,“你知道這位吧?”
齊涉江張了張嘴,愣是說不出話來,有點啼笑皆非。
這何止是知道……
想當年他時而外出打探師父師弟的行蹤,一年總有段時間在省城,除了打聽消息,也會去演出貼補一些吃住費用。
一開始是撂地,後來被一個汴戲演員看中了,介紹到園子裡演倒二,給他壓軸,每次上台說段單口,或是唱段子弟書。
按照規矩,壓軸演員的份兒錢是大軸戲的底角兒來出,也就是那位汴戲演員,他每次給齊涉江發錢,都要問齊涉江一次,留不留在省城。在老地方,可隻有撂地的份。
齊涉江因為要等師父他們,任如何說也不願意,每年演一陣就走,直到後來那位角兒北上京城,風生水起,仍然來信邀請過他。
——而這個角兒的藝名,就是小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