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生日會（上）
姐妹倆主意已定, 任是方解磨破了嘴皮子，也無法扭轉她們的想法。
方解覺得她們太衝動、太理想化，她們想對粉絲“誠實”, 可粉絲真的需要這份“誠實”嗎？她們坦承後, 肯定會有大批粉絲脫坑回踩的！
蘇紀時反問：“我現在跑去酒吧，抽煙、酗酒、跳豔舞, 也會有人脫坑回踩的。”
方解：“這性質能一樣嘛！”
他想尋求外援, 可看了一圈, 小霞、林岩都站在姐妹倆身後，至於阿山那家夥，看著健壯英武，其實最沒主意的就是他了, 被小霞一瞪, 立即投奔了蘇家姐妹的陣營。
方解氣的直翻白眼，想到將如雪花片一樣飛到手裡的廣告商爸爸違約函，他就頭痛。
“我是管不了你們了！”他氣急敗壞道, “我是經紀人，又不是哆啦A夢！”
扔下這句話, 他直接甩門離開了。
兩邊不歡而散，蘇堇青和方解合作多年，頭一次見他發這麼大的火, 她心有餘悸地望著猶在顫動著的門框，張了張口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咽回了肚中。
蘇紀時仿佛讀出了她內心的顧慮, 她握緊她的手，問：“你後悔了？”
“……沒有。”蘇堇青搖搖頭，語氣落寞，“就是覺得……對不起你們大家。若是我當初不離開，咱們所有人都不會陷入今天的兩難境地。”
可她的自責，蘇紀時並不認同。
“那照你這麼說，媽媽不該得病；再往前推，爸媽就不該分開；再再往前推，爸媽還是各自安好，結什麼婚生什麼孩子啊，一彆兩寬吧！”蘇紀時霸氣的一揮手，“事情發生了，咱們應該想辦法解決它；問題出現了，咱們要儘力補救。短暫的‘自省’是必要的，但沒必要一直陷在裡麵。你還是把所有的‘對不起’都留下來，等到和粉絲見麵時，說給他們聽吧。”
……
因為心裡惦記著事情，這天晚上，姐妹倆都沒睡好。
倆人合衣睡了個囫圇覺，睡醒後，臉色一個比一個差。
蘇堇青做了個光怪陸離的夢。夢中，各種張牙舞爪的怪物都撲了上來，而那些怪物，既有捧著大筆金錢的投資商，也有舉著相機的媒體，甚至還有拿著熒光棒手幅、追在她們身後，大聲說愛她的粉絲。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對於她們兩人而言，這個決定實在太艱難了。
當天下午，穆休倫的專機落地——他推掉了歐洲的工作，匆匆趕了回來。
蘇紀時接到穆休倫的電話，有些詫異更有些感動。
她聲音裡帶著一抹少見的柔軟：“你工作這麼忙，特地回來做什麼啊？”
穆休倫笑起來：“我要回來給你付三十個億啊。”
他一語雙關，明明是溫情脈脈的氛圍，瞬間被他破壞了乾淨。
“……”蘇紀時無語，心想，這男人看著儀表堂堂，怎麼腦子裡都是這些東西呢？
但轉念一想，穆休倫做的就是“有色稀土”生意，腦袋裡成天惦記著“有色廢料”，也算是情有可原吧。
穆休倫下機後，直接趕來同她們彙合。他風塵仆仆，因為舟車勞頓，他身上的西服略有些皺了，下巴上也冒起了胡渣。
但不知為什麼，蘇紀時卻覺得現在的他性感得要命。
自進屋那一刻起，男人的視線便準確地落在了蘇紀時身上，而蘇紀時也同時張開雙臂，向他迎去。
她投入他的懷裡。
他摟住她的腰肢。
他和她就像是兩塊注定相吸的磁鐵，緊緊地貼合、擁抱，融為一體。
男人把鼻子埋入女孩的發間，呼吸著她發絲上的香氣。滾燙的鼻息噴吐在她的頭頂，蘇紀時覺得自己幾乎要被他燙化了。
蘇紀時已經算不清楚，他們究竟多久沒見麵了。
穆休倫的公司在急速擴張階段，總是要出差。而蘇紀時則一直呆在實驗室裡，埋頭寫論文。他們之間，隔著12小時的時差、隔著一片大洋、隔著兩個板塊、隔著半個地球。
曾經蘇紀時以為，兩人通過每天的視頻連線就可緩解相思之情，可當她真正陷入男人的環抱中，感受到他臂彎裡的熱度與力量感時，她才驚覺內心的思念早已漫出穀底。
“我好想你。”穆休倫在她耳畔輕聲說。
蘇紀時的回答，是收緊手臂，把自己埋入了他的襯衫裡。
……
一聲清咳，喚回了這對鴛鴦的理智。
蘇紀時踮起腳尖，越過穆休倫的肩膀一看，隻見一年內要上班三百六十五天的高秘書，正一臉尷尬地站在玄關那裡。
高嶺說：“……老板，老板娘，你倆要不然去開間房吧？能彆在單身狗麵前眉來眼去了嗎？”
蘇紀時臉上不見一點羞赧：“這哪裡叫‘眉來眼去’？”
高嶺：“那叫什麼？”
“這明明是eye f*g。”她理直氣壯地回答。
高嶺：“……”
不管他們倆到底是眉來眼去、還是eye f*g，現在是時候商量正事了。
而正事簡單來講就一句話——蘇家姐妹該用什麼方法，把事情的真相和盤托出呢？
蘇紀時建議召開發布會，把所有媒體請過來，開現場直播，線上線下同步公布。
蘇堇青希望小範圍聚集核心粉絲，先向粉絲們坦承錯誤，再逐步向媒體披露。
而林岩和高嶺則認為，當務之急是先和廣告商爸爸們通通氣，不能坐以待斃，等著對方發索賠函。
各有各的理由，其實這三者最好能同步進行，避免消息不同步，在誤傳中產生差錯。
就在眾人絞儘腦汁思考能通過什麼辦法把媒體、粉絲、廣告商聚在一起時，門口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大家循聲望去，隻見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現在了那裡。
“咳。”方解尷尬地推了推眼鏡，向眾人說了聲hi。
蘇紀時眉眼彎彎，笑問：“哆啦A夢，你回來啦？”
方解無奈歎氣：“……誰讓你們是我手下的藝人，不為你們操心，我還能替誰操心啊。”
他就是個天生勞碌命，明明他的立場是站在蘇家姐妹對麵的，但這幾晚他並沒睡好，躺在床上、閉上眼，翻來覆去都是想著該用什麼辦法，來幫助她們度過難關。
“蘇瑾”是他一手發掘出來的好苗子。他還記得幾年前，蘇堇青推開經紀公司的大門，稚嫩的臉上滿是憔悴，可顧盼間的春情卻無人能敵；他也記得，他鬥膽把蘇紀時綁入娛樂圈，她奪目璀璨，滿身光華令人側目……
“蘇瑾”是假的，可蘇紀時和蘇堇青是真的。
作為經紀人、作為引路者、作為朋友……方解無法眼睜睜的看著這對雙子星黯淡下去。
就算蘇瑾的合約即將期滿、很快就要退圈，他也希望她們離開時，是乾乾淨淨，披著華彩離開的。
而不是被千夫所指，帶著一身傷痕離開。
所以，方解回來了，回到了她們之間，決定決定親自出手幫她們度過這次公關危機。
至於方法嘛……
“蘇姐，堇青。”方解從公文包裡掏出他連夜做的企劃案，“既然再過幾天就是你們的生日了，我看不如就辦個生日宴吧。”
……
梨娟最近有點心煩。
作為一個入圈一年的“瑾衣衛”，她每天睡覺前都要去蘇瑾的超話溜達一圈，美名其曰是“助眠”，但經常越刷越精神。雖然蘇瑾沒有開通微博，但她的超話永遠掛在藝人榜前三名，稍有個風吹草動就要升至第一。
在超話裡，小姐妹們一起分享瑾瑾的美圖、視頻、同人創作，努力打榜，每天都過得充實又熱鬨。
追星狗的快樂，是沒追過星的人想象不出來的。
有時候她走在路上，想到自己的偶像，突然就開心的轉了個圈；有一次上思修課迷迷糊糊要睡著，想到愛豆，忽然又笑醒了；若是在路上與人擦肩而過，發現對方穿著蘇瑾同款，掛著蘇瑾的周邊，那麼她們就會相視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追星狗的煩惱，也是沒追過星的人想象不出來的。
她要打榜、她要艸數據、她要買代言、她要賣安利、她要產出……最主要的是，在黑子們潑臟水的時候，她要組織人手，有條不紊的反黑控評。
而最近幾天，有個莫名其妙的黑料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冒了出來，在水麵之下傳播。
——據某知情人士爆料，蘇瑾有個替身！
這個替身，可不是拍戲時用的文替、武替、光替、裸替，而是說，有一個長得和蘇瑾很像的人，直接代替蘇瑾在娛樂圈裡活動！
初初聽到這個消息，蘇瑾的粉絲都懷疑爆料者腦袋被驢踢了。這是天方夜譚、還是聊齋異誌啊，就算是編料也編的敬業一點好不好，這世上除了雙胞胎以外哪有一模一樣的人，能夠代替她還不露餡？就算是照著蘇瑾那張臉整，也很難整的那麼完美無瑕吧？
再說，明星這個職業很特殊。若是作家或者遊戲主播，前者可以請“槍手”，後者可以找“代打”，可明星找替身能做什麼啊？替她拍戲拍廣告，而她本人在家躺著數錢？
對於這樣的無稽之談，“瑾衣衛”們是憤怒，而吃瓜群眾們則是好奇。越來越多的人湧入爆料帖裡，想要一探究竟。
那樓主聲稱，自己鄰居的同學的前同事，現在正在一家八卦小報工作，之前接到過爆料，說蘇瑾其實由兩個人交替扮演的。小報主編也是有腦子的，覺得這種八卦就跟多年前流傳的某某女星是變性人她經常帶絲巾其實是為了遮掩喉結一樣無聊又無趣，根本就沒在意。結果某天，一個落魄的中年男人找上門來，說自己是蘇瑾的父親，蘇瑾成名後卻不贍養他，要求媒體曝光！
這位小哥跟著其他幾家野雞媒體一起去了，本來隻想隨便寫幾筆搏個版麵，哪想到意外遇到了大料——第二個“蘇瑾”帶著一群保鏢砸碎了記者的相機，據說“凶神惡煞”，簡直是一尊女煞神！！
這料說的煞有其事，樓主文筆極佳，把起轉承合烘托的剛剛好。為了證明自己的論點，他還貼出了不同時期蘇瑾的照片視頻，對比簽名字跡、對比走路姿勢、對比神情態度，想要佐證自己的料。
樓裡有人披馬甲回複，自稱是某某台新年晚會的工作人員，說在彩排時，蘇瑾剛開始“不會彈琵琶，需要後台放伴奏”；但是在錄製時，忽然又會了。
還有人貼出陳年舊料，說在澳大利亞曾經有人目擊到蘇瑾，但因為沒有照片作證，樓主被瑾衣衛掐的魂飛魄散。
若是光看這些，還不能算“蓋棺定論”，最終實錘，是有人貼出了蘇瑾參加綜藝時的特寫鏡頭——她眼角的淚痣，在《荒野大贏家》錄製期間消失了！
原本不少吃瓜路人抱著看熱鬨的態度點進了帖子，可看完之後，卻稀裡糊塗的被樓主洗腦了，覺得樓主的分析非常在理。
……難道這世上真的有“另一個蘇瑾”？
那麼真正的蘇瑾，在消失的這段時間究竟去哪裡了？
帖子越蓋越高，各種腦洞大開的陰謀論也越來越多。
有人借此發散，弱弱提出——“蘇瑾本人不會偷偷出國生孩子去了吧？”
吃瓜眾：“……”
吃瓜眾：“？？？”
吃瓜眾：“！！！”
等等，這個分析很在理啊！！
蘇瑾不是和那個年輕的穆總炒過一段時間的緋聞嗎，會不會假蘇瑾在台前放□□，真蘇瑾出國安胎，一舉得男了？！！
不知為何，現在的網友總是特彆關心女明星的婚嫁問題。和誰談戀愛、和誰分手、是嫁入豪門還是嫁給愛情、什麼時候生孩子、什麼時候要二胎……明明他們本人最討厭春節假期被七大姑八大姨催婚；可輪到明星，他們比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還要在意。
各種真料假料混雜在一起，甚囂塵上，迷惑了無數人的視線。
若光是網友瞎炒也就罷了，忽然間，幾個不知名野雞媒體探出頭來，自稱掌握了“實錘”，要“下周一見”！
而這些媒體，全部都是蘇父那晚帶人圍攻蘇瑾的狗仔小報！
瑾衣衛們內部亂成一團，有些剛入圈不久的小粉絲，拿著網友扒出來的“證據”去問梨娟，想聽聽她的意見。
梨娟堅定地回答：“我們現在要做的，是相信蘇瑾！”
作為圈內大粉，梨娟站出來穩定軍心，安撫了很多慌亂的小粉絲；但當她關上電腦，放下手機，默默思考這些事時，她的內心也充滿了諸多不確定。
她曾經見過蘇瑾本人，甚至在《神秘筆記》裡給她配過戲；後來她把業餘時間拿來追星，作為圈內大粉，她曾經受邀和其他太太們參加內部粉絲見麵會……
她努力回憶著不同時期的蘇瑾，不得不承認，這兩者的性格確實有著明顯差異。之前是“燈下黑”，沒人會多想；可當窗戶紙被捅破，那若有似無的違和感讓人無法忽視。
梨娟說不上更喜歡哪個“蘇瑾”，一個溫婉，一個爽快，各有各的風情；但是作為粉絲，她陷入了迷茫。
——蘇瑾，真的騙了所有人嗎？
不論結果如何，在真相未明之前，她還是選擇相信蘇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