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父不在。”
袁香兒回答的很簡潔,沒有問任何多餘的話。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令她十分忌憚。師父雖然離開了多年,但這個家因為留有師傅的氣息,還從來沒有一隻妖魔敢主動靠近這個庭院,更不用說這樣悄無聲息地闖進來。
院子的大門外的屋簷下,有袁香兒親手掛上去的八卦鏡,貼著驅魔除妖的鎮宅符。但這個女人可以在絲毫不驚動自己的情況下進來,足以說明她的道法高強。
“不在嗎?那麼請問他什麼時候回來?我可以在這裡等他。”女人說話的時候微微頷首,謙遜有禮。
袁香兒暗自打量著她,見她朱顏秀麗,鬢發紋絲不亂,神色肅穆冷清,一身衣物打扮考究而齊整,舉止之間透出良好的禮儀規範,完全像是一位富貴人家的娘子。因為過於類人,又缺失了點活人應有的氣息,反而給人帶來一種不協調的恐懼感。
“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你還是先回去吧。”
袁香兒一邊說著,一邊悄悄退後一步,背在身後的手指暗自扣好一枚符籙。另外一隻手摸到桌上弓背炸毛的小狼,把他提起來往後丟,打著手勢叫他退到屋內去。
南河滾落在她身後,翻身起來,死死盯著那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如果袁香兒的背後有眼睛,她會發現此刻的小狼眼中帶著一種躍躍欲試的興奮,一種麵對強敵時渴望挑戰的野性。
“我來了好多次,都沒有感覺到他的氣息。”女人側著麵孔看身邊掉光了葉子的梧桐樹,似乎在回憶些什麼,“先生答應過我,封禁五十年,就會親手放我出來。為什麼始終沒有來?”
袁香兒眨眨眼,根本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師父離開得非常突然,既沒有交代她什麼事,也沒有給她留下任何東西。
豔陽高照的庭院裡,突然間就起了大霧,蒸煙騰起暝日月,灰霧彌蒙色氣昏,須臾間花木不見,頃刻裡人跡難尋。
庭院中的樹木枝條失去了往日的形態,扭曲著漆黑的軀乾,變得張牙舞爪了起來。它們伸長著尖利的爪牙,蜿蜒向中間區域彙聚。
迷霧之中,隻有那個女子蒼白的麵孔和華美衣裙絲毫不受影響,依舊清晰可見,她伸出白皙的手臂,撫摸出現在身側影影倬倬的黑色樹枝,
“我一直在這樹底下等著,等著先生來解開我的封禁。他為什麼沒有來?難道他和人類一樣,學會了欺詐和蒙騙?”
她說這話的時候,四周無數尖銳的黑色樹杈,化為魔爪鋪天蓋地向袁香兒的方向撲來。
袁香兒駢劍指,祭一道金光神咒符,口中念頌有聲,“天地玄宗,萬氣本源,金光速現,降魔除妖,急急如律令!”
黃符淩空,金光燦燦,現出一位金甲神靈的虛影,那位神靈三目四臂,手持金闕神鏡,怒目生嗔,威風凜凜。
他舉臂托起那麵靈光寶鏡,鏡麵中一道金光射出,劈開濃霧,那些鬼魅般的黑色樹影無處遁行,在金光掃過之時化為黑煙消散。
金光打在那個妖魔身上,女子光潔的肌膚在金光照耀下晃動,她神色冰冷地看著袁香兒,似乎對此毫無畏懼。
她那塗了口脂的櫻桃小嘴緩緩向著臉頰的四個方向裂變,詭異地扭曲開合,從中吐出腥紅的蛇信。秋水般的眼睛上下同時多出兩對眼瞼,而身體的下|半|部化成了肉白色的蛇尾。
蛇尾盤旋縈繞,人首高舉淩空,六隻眼睛齊開,在濃霧中六束白光掃射過來。
空中那個金甲神的虛像,在亂掃的白光中逐漸變淡,最終消失無蹤。
袁香兒轉身就跑,她能夠瞬發的指訣和符籙顯然對付不住這個妖魔。而大型的陣法和符咒需要準備的時間。
雖然這些年她也有略微修習煉體養氣的功夫,但近身搏鬥非她所長,肯定不是這隻形態猙獰的大妖怪的對手,還是逃跑來得實際些。
尤其是對方的原型還是袁香兒最討厭的爬行類冷血動物,那條粗大的肉白色尾巴光看就令她生理性厭惡,直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裡還沒跑出兩步,突然卻發現那隻她以為早就跑遠了的小狼竟然還在自己身後不遠處,正齜著牙伏底身體,一副隨時準備衝上去的模樣。